第86章 涟漪渐开:口碑与持续的微光

第二天午休时间,教室里的喧嚣还未完全散去,赵刚的身影便准时出现在了陆扬的课桌旁。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兴奋。

“陆扬同学,”赵刚的声音比昨天响亮了不少,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盘《跟我学》磁带,但这次,他的另一只手还捏着五角钱的押金,“磁带我还给你。昨天……昨天我听了一晚上,太清楚了!比老师在课堂上放的录音带清楚多了!真的,对我帮助太大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光芒,引得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同学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陆扬接过磁带,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完好无损,才接过赵刚递过来的五角钱,微笑道:“有帮助就好。以后还想听,随时可以来。”

“哎!一定的,一定的!”赵刚连连点头,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太谢谢你了,陆扬同学。这钱花得值!”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那个……我能不能……预定一下第二盘?”

“当然可以,”陆扬干脆地回答,“不过可能要等一两天,现在想听的人有点多。”他这话半真半假,主要是想看看市场的真实反应。

赵刚的积极反馈,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无形中荡起了第一圈涟漪。他那句“比老师课堂上放的清楚多了”和“钱花得值”,无疑是最具说服力的活广告。

果然,赵刚前脚刚走,王磊就勾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凑了过来,脸上是得意洋洋的表情:“扬哥,看我给你拉来的新客户!这是我同桌,马兵,昨天听我说你这儿有张蔷的磁带,馋坏了!”

马兵有些腼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小声问道:“陆扬同学,真的有……张蔷的《东京之夜》吗?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陆扬从抽屉里取出那盘B级的《东京之夜》,递给他:“喏,就是这个。音质可能比不上全新的,但绝对能听,而且劲爆。”

“太好了!”马兵眼睛一亮,显然是张蔷的忠实歌迷,“这个……怎么租?”

“跟《跟我学》一样,租金一天一角,押金五角。”陆扬报出了标准价格。

王磊在一旁帮腔:“扬哥这儿的磁带,质量你放心!我昨天听了《甜蜜蜜》,那音质,啧啧,绝了!跟新的一样!”

马兵显然被说动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钱:“我租!我租一天!”

又一笔六角钱进账。陆扬找了四角钱给马兵,心里盘算着,这口碑效应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接下来的两天,陆陆续续地,又有一两位同学在经过一番观望和私下打听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到了陆扬。有的租邓丽君,有的也想听听张蔷,甚至还有人问有没有Beyond的磁带,可惜陆扬目前还没有。

每天的交易量并不大,通常只有一两盘,最多的一天租出去了三盘。但这种持续不断的现金流入,哪怕每天只是几分到一两角的租金收入,也让陆扬那个独立的“营业收入”口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鼓了起来。

这天晚自习前,陆扬找到王磊。

“王磊,你那儿有没有用剩下的练习本?或者写过字的废纸也行,背面干净的就行。”陆扬问道。

王磊一愣,随即从课桌里翻找起来:“有啊,我这儿多的是。扬哥,你要废纸干嘛?练字?”

“算是吧,”陆扬笑了笑,接过王磊递过来的一沓背面空白的作业纸,“我准备做个记录,谁租了什么磁带,什么时候租的,什么时候还,押金收了多少,得记清楚,不然人一多就乱了。”

“哟,扬哥,你这生意还真要做大了啊!”王磊嘿嘿一笑,“行,这些纸够不够?不够我再帮你找!”

“够了,多谢。”

回到座位,陆扬从文具盒里找出那把用了许久的塑料直尺和一支半截的铅笔,开始在那些废纸上仔细地画着表格。他画得很认真,每一条线都力求笔直,每一个格子大小都基本一致。表格的栏目很简单:磁带名称、租借人、租借日期、应还日期、押金(元)、实收(元)、备注。

“启智,你觉得这个表格怎么样?”陆扬在心里问道。

“根据当前业务需求,该表格设计简洁明了,关键信息要素齐全,符合初级手动记账规范。”启智的声音依旧平静,“建议在‘备注’栏中,记录磁带归还时的品相检查结果,以及是否准时归还等信息,便于后续信用评估及损耗跟踪。”

“嗯,有道理。”陆扬点点头,又在表格末尾加了一栏“归还品相/准时”。

他将第一笔交易——赵刚租借《跟我学》的情况,以及后续几笔交易,都凭着记忆一笔一划地补填了上去。看着那张逐渐被黑色铅字填满的简陋“租借登记表”,陆扬的心中涌起一股踏实的成就感。

“宿主,根据当前磁带的出租频率和种类分析,”启智的声音适时响起,“《跟我学》第一册A面磁带已连续出租三天,建议进行轮换休整,并对磁头进行一次清洁保养,以延长其使用寿命。”

陆扬微微一怔,随即了然。这些磁带都是他的宝贝疙瘩,尤其是《跟我学》这种王牌产品,确实得小心伺候着。他自己也隐约感觉到了,但启智的提醒更加系统和及时。

“收到。我会安排的。”陆扬回应道,“另外,启智,帮我统计一下,从第一笔交易到现在,我的‘营业收入’口袋里,总共有多少钱了?”

“正在计算……扣除原始资本九角三分,截至目前,您的净营业收入(租金部分)为七角二分。押金池当前余额为一元五角。您的个人总资产为:九角三分(启动资金)+七角二分(净租金收入)+一元五角(押金)=三元一角五分。其中,可自由支配资金为一元六角五分(启动资金+净租金收入)。”

一元六角五分!虽然其中大部分还是他最初的九角三分,但新增的七角二分纯利润,对于几天前的他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这意味着他不仅没有动用那笔“最后的底线”,反而还让它增值了。

陆扬轻轻摸了摸口袋里那逐渐增多变重的零钱,有纸币的轻柔,也有硬币的坚硬触感。这些钱,每一分都带着同学们的信任和对知识、对音乐的渴望,也凝聚着他自己的智慧和汗水。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夜色已经降临,教学楼的灯光在微凉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明亮。远处的操场上,隐约还能听到一些同学饭后散步的笑闹声。

这校园,这时代,对他而言,不再仅仅是前世记忆中那个充满遗憾的灰色背景板。它正在因为他小小的努力,而泛起一丝丝生动的涟漪,折射出一点点希望的微光。

这光芒虽然还很微弱,甚至有些不起眼,但它在持续,在蔓延。陆扬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他手中的“租借登记表”上,那些名字和日期,像是一颗颗播撒下去的种子,正在悄然生根发芽。而他需要做的,就是更用心地去浇灌和培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