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幻觉

孟川对许岚的感谢，发自肺腑。这可是他的财神爷，工资高，赌品也很不错。

他之所以敢打这个赌，是因为那天在局长办公室瞥见一份文件。

《关于认真做好清理违规带走、借用、占用公务车辆工作的通知》

局长徐青峰当时正在签署的就是这份文件，算算日子，也该下发了。

许岚从后视镜里看见孟川一副志在必得模样，心中免有些忐忑不安。

这小子，不会又再挖坑吧？

不过他也没功夫细想，接下来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必须尽快把余昌建关进看守所。

嫌疑人送进看守所之前，需要先完成个人信息采集。

采集设备挺贵，只有分局办案中心有一套。

嫌疑人的三面照、身高、体重、足长、血卡、指纹、足迹、声纹、虹膜……

必须一样不落，全部采集。

一旦漏采，后续补采会很麻烦的。

这些属于刑事案件现场勘查“一长四必”工作机制中的“必采”。

一长，指县市区公安局长对现场勘查负总责；

四必”，指现场勘查必须落实“必勘、必采、必录、必比”四项要求。

“川队，他们把咱的饭菜都吃了，那咱吃啥？”王三看着刑警队的警车离去，有点小情绪。

辅警工资不高，为了值班加班而自己出钱吃饭，无异于自费上班。

“不碍事！先吃点泡面垫垫吧！晚点我请你们出去撸串。”

“那…那中！”王三笑嘻嘻的。

平时在所里吃饭的人不多，蓝姐应该没准备多少东西。

肯定被许岚他们吃完了。

再麻烦蓝姐重新做也不太好，她还要回家照顾自己的小孩。

“川队，余淼淼已经是成年人了，她也没指控那个人渣强奸她。为什么还要去抓那个他呢？”

孟川心中有些诧异，他也是刚刚听许岚说的要去抓人，王三什么时候知道的？

看来王三的消息渠道也蛮多的。

“从道德上讲，他害的别人家破人亡；从法律上讲，是否涉及强奸，要经过侦查调查才能下结论。”

不调查一下他、不刑事拘留他一个月，对不起余淼淼一家，也对不起死去的婴儿……

“川队，你说余昌建会不会有精神病啊？正常人谁能干出来这种事？”王三语出惊人。

“有道理，你去给许队讲，看他打不打你。”孟川直接气笑了。

假如，余昌建真的有精神病，那这件事又复杂了。

看守所暂时送不进去了，人家看守所不收精神病人；还得给余昌建做精神病方面的鉴定。

……

路过接报案室时，李威正在那哼哼唧唧的抽闷烟，孟川打了声招呼，直接回宿舍了。

此刻的他，身上的衣服依然潮湿，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尤其是3515黑皮鞋，湿漉漉的，像是把双脚封印了一般。

孟川迫切的想脱掉它，让双脚放松放松。

回到宿舍，自然是让全身彻底放松了，一头扎进浴室，洗澡。

浴室内雾气氤氲，镜子上慢慢爬满水珠，孟川看着镜中的自己，回想起这几个小时的经历，唏嘘不已。

酗酒、家暴、性格孤僻、暴力倾向……余昌建的种种形象出现在孟川的脑海中。

大女儿离家出走、小女儿未婚产子，这些无不刺激着他的神经。

只不过把自己的亲外孙女，扔进了厕所粪池里，正常人绝对干不出来这种事。

要知道，新生儿的眼球结构和大脑视觉中枢尚未发育成熟。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走了。

还有，余淼淼怀孕后，她可以找孩子的父亲，对方不愿意负责的话，完全可以打掉胎儿。

她偏偏选择独自承担下来，离开家的这段时间她去了哪里？

为何快生了才跑回家？

如果说余昌建存在着长期的家暴行为，余淼淼母女想要逃离这样的坏境，或者想杀了余昌建。

这种杀人动机也是成立的。

她们预料到未婚生子一事，会刺激到余昌建，以余昌建的性格会杀了孩子，便放任这种结果发生。

余昌建故意杀人罪名成立的话，最高可以判处死刑，那么他们母女三人也就解脱了。

这种利用他人性格弱点，诱使他人杀人的案子，很难搞。

整个过程中，余淼淼只是怀孕了，其他的事，她完全没参与。

很难查证，除非她们自首。

要是往这个方向侦查，无异于一头扎进了死胡同，自讨没趣。

一瞬间，镜子里似乎浮现出了余淼淼苍白的脸庞，模糊的身影……

笑的很诡异，“我会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woc！着实吓了孟川一大跳。

慌忙跑过去把镜子擦干净。

幻视、幻听……

“这澡是没法洗了。”孟川摇头轻叹，快速冲干净，草草了事。

……

接报案室里。

最郁闷的人，非李威莫属。

跟刑警队一块出警，挨打的总是他。

上周在天云山派出所处理王麻子的死亡案，被王麻子家属打了。

带头闹事的几个人都被行政拘留了，一分钱赔偿也没要到。

今天又被余昌建打了，所长劝他忍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想想也是，余昌建已经背了一个故意杀人的罪名，打个辅警、那还叫事吗？

连袭警罪都够不上，顶多算个故意伤害、妨碍公务，行政拘留个十天半个月。

可是他已经面临刑事拘留了。

何况，龙沮屹先打了余昌建，余昌建趁机逃脱，这种事还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咋了，威哥？”王三问道。

“心里不是滋味…”李威心中的郁闷不敢说，所长让他保密，

只能现编一个理由，“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刚才都没敢去上厕所。”

“没事，晚上川哥请客，喝两杯啥都忘了。”王三给李威杯中添水，

笑道，“去你家饭店怎么样？”

“那必须是我家啊！”一听有生意做，李威立马来了兴致，“我给你们打八折！怎么样？”

“OK，没问题！”

孟川正在闭目养神，一想到余淼淼苍白的面孔，心中就忍不住悸动。

做警察就是这样，经常直面人性最阴暗、最复杂的一面，人也慢慢变得有点神经质了。

竟然，幻视、幻听了。

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做噩梦，就刚刚闭目养神的功夫，又想起了吴茗。

吴茗说，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孟队，我这被余昌建打了一拳，总感觉特别疼，您是学医的，帮我看看呗！”

好家伙，孟川之前也算是法医，敢找法医看病，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