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年少的‘镇狱明王’与我
- 执棋北魏:家兄尔朱荣
- 言太真
- 2032字
- 2025-05-11 01:36:21
“粮草!又是粮草!阿荣,你就是这么管事的?这才几天,南边送来的粮就对不上数了?”
尖锐的声音划破了秀容川尔朱家大宅议事厅的沉闷。
说话的是尔朱显,尔朱荣的堂叔,一个面色看似和善,眼底却藏着阴鸷的中年男人。
他正对着主位上那个虽然年轻却已显露几分霸气的青年。
尔朱荣眉头紧锁,脸上带着不耐烦的愠怒,但似乎又找不到立刻反驳的理由。
“三叔,押运途中损耗难免,再说山路崎岖……”
尔朱荣试图辩解,但底气并不那么足。
坐在末位的尔朱昭,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三个月了。
从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学生,变成了北魏末年,这个未来权臣尔朱荣的、不起眼的、旁支堂兄弟。
眼前的争吵,在他看来,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这种家族内部的权力倾轧,陌生的是自己如今身处其中,不再是史书上的旁观者。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尔朱显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和步步紧逼。
也能看到尔朱荣那尚未完全成熟的、属于年轻猛兽的焦躁与愤怒。
这北魏末年的风,果然如史书记载那般,凛冽刺骨,就连家族内部也暗流涌动。
尔朱显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他提高了音量,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尔朱荣脸上。
“难免?哼,我看是有些人中饱私囊,监守自盗!”
“阿荣,你年轻,压不住下面的人,这不奇怪。”
“但这批粮草关系到我们接下来在河套一带的部署,若是出了纰漏,惊动了那帮老狐狸,你担待得起吗?”
“依我看,此事必须严查!将负责押运的队正、伙长统统拿下,严刑拷打,不怕他们不招!”
他语气狠厉,眼神扫过厅内众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这番话,看似为了家族利益,实则句句都在削弱尔朱荣的威信,暗示他无能。
厅内的气氛更加压抑,几个旁支的长辈低头不语,似乎默认了尔朱显的提议。
尔朱荣的脸涨得通红,拳头紧握。
严刑拷打?这确实是这个时代的常用手段,简单粗暴,但往往能“问”出想要的结果。
可一旦用了,无论结果如何,他这个少主“失察”、“驭下不严”的帽子就戴定了。
尔朱昭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批粮草大概率不是被贪污了。
根据他脑海中模糊的记忆和这几个月对周围环境的了解,这个季节,秀容川通往河套的部分山区,天气多变,很可能遇到了山洪或者塌方,导致了损失和延误。
尔朱显要么是真蠢,要么就是故意借题发挥。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必须做点什么。
不是为了什么家族荣耀,而是为了生存。
在这个即将到来的乱世,紧跟尔朱荣这位‘镇狱冥王’,是目前看来最有可能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的选择。
他需要展现价值,一个不同于鲁莽武夫和阴险小人的价值。
他的优势,不在于这个时代的武力或权谋经验。
而在于他脑子里那些跨越了一千五百年的知识和思维方式。
那是对历史大势的洞察,是对基本逻辑和概率的尊重和理解,是对人性在不同环境下的反应模式的分析。
这,就是他唯一的“金手指”。
它不能凭空变出粮食,也不能赋予他超凡武力。
但它能让他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想出别人想不到的办法。
他需要生存,需要力量,需要在这个混乱的时代站稳脚跟。
依附于尔朱荣,利用自己的知识影响他,避免他走向历史上那条辉煌却短暂最终覆灭的道路,或许也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个念头在尔朱昭心中清晰起来。
尔朱显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了过来,落在了角落里沉默的尔朱昭身上。
“哦?我倒是忘了,我们这儿还有位‘博学’的昭侄儿呢。”
他语带讥讽,皮笑肉不笑。
“听说你最近总爱看些杂书,还爱琢磨些没用的东西?”
“那么,对这粮草之事,你这位‘智者’或许有什么高见?”
“还是说,你也觉得该把那些丘八抓起来好好‘问问’?”
这番话充满了轻蔑和挑衅。
在场的人都知道,尔朱昭只是个旁支子弟,母亲早逝,父亲也不受重视,平日里沉默寡言,存在感极低。
尔朱显故意点他的名,无非是想进一步羞辱尔朱荣——看吧,你手下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指望这种废物?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尔朱昭站了起来。
他并不高大,甚至有些清瘦,站得很直。
他没有看尔朱显,而是转向了主位的尔朱荣,微微躬身。
“荣哥,三叔所言,严查固然没错,但侄儿以为,方式或许可以斟酌。”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
“哦?”
尔朱荣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尔朱显则眯起了眼睛,嘴角挂着冷笑,等着看他出丑。
“侄儿前几日偶然看过郡府关于本地山川水文的记录,也询问过几个常走那条路的老卒。”
尔朱昭不紧不慢地说道。
“按照时间推算,押运队出发后约莫三日,途经的‘黑风口’一带,连续降了三天大雨。”
“那地方,逢雨便易发山洪,路旁山壁也常有落石。”
“粮车笨重,若遇上此事,人没事已是万幸,粮草有所损耗,甚至延误行程,恐怕并非人力所能完全避免。”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迎向尔朱显。
“三叔,未知全貌,便定言贪腐,还要动用大刑,是否过于武断?”
“若真是天灾,而非人祸,岂不寒了前线士卒和押运兄弟们的心?”
“更何况,严刑之下,未必能得真言,反而可能屈打成招,冤枉了忠良。”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没有引用什么高深的典籍,只是基于对地理、天气和基本人情的推断。
这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领人酋长的尔朱家族内部,显得格外不同。
厅堂内一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