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民不会无缘无故打这个电话。”
何云华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皮鞋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每走一步，地板下就传来细微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回应他的脚步。
“那我们就这样放弃？那些茶……”
“不是放弃，是暂缓。”何九章纠正道，“郑天民建议春节后再去。”
雨后的乌蒙山笼罩在薄雾之中，青翠的山峦如同水墨画般层层晕染开来。
山脚下的张家村升起袅袅炊烟，与山间雾气交融，恍若仙境。
张阳春站在后院的老梨树下，晨露沾湿了他的布鞋。
他闭目凝神，感受着山中灵气流动的轨迹。
几只山雀落在他肩头，竟也不怕生，歪着小脑袋打量这个能与自然沟通的年轻人。
“春娃子！”隔壁王婶的喊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你上次给的药茶还有吗？我家老头子喝了腿不疼了，非让我再来讨些。”
张阳春睁开眼，山雀扑棱棱飞走了。
他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青芒，转瞬即逝。
“王婶早，我屋里还有一些，您先拿去。”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清朗。
王婶接过用黄纸包好的茶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村里人都说你这茶神了，连镇上老中医都治不好的顽疾，喝几次就好。你该不会是……”
她指了指云雾缭绕的山顶，欲言又止。
张阳春笑而不答，只是轻轻掸去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阳光穿过梨树枝叶，在他青色布衣上投下斑驳光影，衬得他整个人如同融入了这片山水之中。
与此同时，数百公里外的省城何家别墅里，何九章正对着满桌古籍出神。
书房窗户半开，雨后清新的空气带着花香飘进来，却驱散不了老人心头的迷雾。
“爸，您看这个。”何云华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本线装书，“《乌蒙志异》里记载，山中时有青衣仙人出没，能点石成金，化水为琼浆。更有'灵茶生于绝壁，百年一采'的说法。”
何九章扶了扶老花镜，枯瘦的手指划过泛黄的纸页。
窗外一阵风过，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某一页突然停住。
父子二人同时屏住呼吸——那页正画着一个青衣人站在云雾中的简笔图。
“太像了……”何九章喃喃自语，“和我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何云华突然觉得书房温度骤降，手臂上泛起鸡皮疙瘩。
他转头看向窗外，明明晴空万里，却仿佛有双眼睛正透过云层注视着他们。
“下周三的会面……”何云华声音干涩，“要不要先做些准备？”
何九章合上古籍，指尖在封面龙纹上摩挲：“让苇蔚把那盒茶叶带上。如果郑天民真如我们所想，他一定认得出来。”
书房角落的檀香炉青烟袅袅，在空中勾勒出奇异的纹路，隐约形成山峦形状，又很快消散。
何九章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想起了三十年前在龙虎山的奇遇。
那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对他说的话犹在耳边：“尘缘未尽，仙路难寻。”
……
十月的山风微凉，卷着落叶在林间穿梭，发出沙沙的轻响。
张阳春家屋侧的老梨树早已挂满金黄硕果，沉甸甸的梨子压弯了枝头，远远望去，像是树上悬了无数小巧的金钟。
这些梨子比寻常山梨大上一倍，表皮光滑如脂，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莹润光泽，细看之下竟有丝丝灵纹隐现。
微风拂过，浓郁的果香便飘散开来，引得几只山雀在枝头跳跃，却不敢啄食，只是歪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仿佛知晓这梨树不凡。
其中一只胆大的山雀刚要啄向最近的梨子，忽然感应到什么，惊慌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张阳春站在树下，青色布衣被山风轻轻吹动。
他伸手轻轻一摘，掌心便托住一颗饱满的梨子。
指尖微不可察地拂过果蒂，一缕极淡的青色灵力渗入，梨子便似被洗涤过一般，愈发晶莹剔透，表皮下的灵纹微微闪动后归于平静。
“爹，娘，尝尝今年的梨子。”他摘了三颗，用山泉水洗净后端给父母。
父亲张大洪咬了一口，眼睛一亮，粗糙的手掌捧着梨子惊讶道：“今年的梨子怎么格外香甜？一口下去，喉咙都润了，连胸口那股闷气都顺了。”
他说着又咬了一大口，汁水顺着嘴角流下也浑然不觉。
母亲李秀兰细细咀嚼，眉眼舒展：“确实比往年好吃，汁水又多，吃一个竟有些饱了。”
她打量着手中只咬了两口的梨子，疑惑道：“怪了，往年我能吃两个呢。”
张阳春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这梨树常年受他暗中引来的灵泉水浇灌，结出的果子自然带着几分灵气，虽不至于让人脱胎换骨，但常吃也能强身健体、润肺生津。
父母这些年身体硬朗，连感冒都少有，正是这些灵果的功劳。
“这么多梨子，自家吃不完，不如拉到镇上卖些？”张大洪提议道，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梨子光滑的表皮，“这么好吃的梨子，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张阳春略一沉吟，点头应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山间雾气尚未散去，他便摘了约三百斤梨子，仔细装入垫着干草的竹筐。
在搬运过程中，他的指尖在每筐梨子上方轻轻掠过，一道肉眼难见的青光闪过，封住了梨子的灵气波动，使其看起来只是品相极佳的普通山梨。
三轮车“突突”地行驶在山路上，张阳春单手掌把，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沿。
路旁的野菊花沾着晨露，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转过一个山坳时，他忽然眉头微动，余光扫向左侧的松林——那里有细微的灵力波动，但转瞬即逝。
“错觉么……”他低声自语，继续向镇上驶去。
二郎镇集市已是热闹非凡，吆喝声此起彼伏。
张阳春选了个角落停好三轮车，卸下竹筐。
他没有像其他商贩那样大声叫卖，而是取出一颗梨子，从怀中掏出一把看似普通的小刀。
刀锋刚划破果皮，清甜的汁水便溢了出来，浓郁的果香瞬间四散，竟压过了集市上各种食物的气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