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兽神那蕴含着混沌初开般凶戾气息的完美身躯彻底凝实、双眸血焰燃起的刹那——
“呜——呜——!!!”
洞外那永不停歇的九幽阴风骤然变得无比凄厉、尖锐,如同亿万冤魂在法则层面发出的绝望尖啸!整个镇魔古洞仿佛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风口,阴风裹挟着更加浓郁的死气,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汐,疯狂倒灌而入!
与此同时,古洞之外,苍穹剧变!
原本阴霾的天空瞬间被无边无际、翻腾如墨的黑云覆盖!一道刺目的雷霆撕裂天幕,如同开天巨斧劈开鸿蒙!紧随其后的惊雷炸响,声震四野,仿佛连天地法则都在为这禁忌存在的复苏而颤栗、咆哮!
“轰隆隆——!!!”
劫云沸腾,仿佛受到无形巨力的牵引,从十万大山深处汹涌汇聚而来,层层叠叠,厚重得如同太古神山,死死压在镇魔古洞的上方!瓢泼的大雨轰然倾泻而下,每一滴雨水都蕴含着沉重的怨念与腐朽之力!更夹杂着拳头大小、闪耀着不祥灰芒的冰雹,如同天罚之锤,将本就狼藉的地面砸出无数深坑,冰寒刺骨,冻结生机!
凶神临世,天地同悲!
“你……”兽神那燃烧着毁灭血焰的眸子微微转动,冰冷的目光扫过方源身后的小白三人,最终落在小白身上,那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神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古老记忆的辨识,“……你非巫族余孽,气息亦非寻常妖属。”他的声音依旧干涩沙哑,如同锈蚀神金摩擦。
当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方源身上时,那冰冷黑眸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法则涟漪一闪而过,快得如同错觉:“更非……玲珑故人。”提及“玲珑”二字时,那声音中蕴含的滞涩,仿佛穿透了万载时光的尘埃。
方源负手立于风暴中心,白衣在兽神那恐怖威压下,纹丝不动。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万古时空、俯瞰纪元生灭的绝对漠然:
“此界,太安宁了。”
此言一出,如同石破天惊!
小白、小六、三尾瞬间瞳孔剧缩!安宁?这个充斥着正魔倾轧、妖兽横行、弱肉强食、处处杀劫的世界,在这个神秘存在口中,竟被评价为……安宁?!
兽神那黑眸中,也首次闪过一丝清晰的、近乎荒谬的错愕与……被触及某种本质的震动。
方源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法则探针,重新聚焦在兽神身上,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投入使用的终极兵器:
“天道运行,自有其轨。然轨迹既定,则生机渐朽,如死水无澜,终归腐臭。”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阐述宇宙间最基础的真理,“此界众生,无论正魔人妖,沉溺于既定的命运樊笼。所谓争斗、爱恨、生死轮回……不过是画地为牢的拙劣复刻,在早已注定的剧本中,扮演着毫无新意的角色。”
他的话语,异常冰冷。
“故,此界需要一场大劫。”方源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一场足以焚尽旧序、瓦解既定规则,让天地重归混沌原点,让芸芸众生在毁灭的烈焰边缘挣扎求存,于绝望的深渊裂隙中,窥见一丝破茧而出、超越宿命桎梏契机的……大劫!”
他微微一顿,那双幽深如星渊的眼眸直视着兽神那双燃烧着毁灭本源的血焰之瞳,一字一句,如同法则烙印般清晰而冰冷:
“而你,兽神,生而为劫,身负焚世之能。毁灭天下苍生,不正是铭刻在你本源中的……本能么?”
“……”兽神沉默了。那完美无瑕的苍白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身原本狂暴内敛的毁灭气息,却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海,骤然变得极度不稳定、极度危险!他眼中血焰猛地一炽,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如同九幽寒冰碎裂的森然情绪:
“你……才是真正的……魔!”
然而,这森然的话语瞬间被一声震彻古洞的咆哮所取代!那咆哮声中蕴含着被道破本质的愤怒、被当作工具的屈辱,以及……一种被点燃的的狂暴!
“你要以我为柴薪,焚尽此界?!就凭你——?!!”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一股比之前纯粹十倍、狂暴百倍的毁灭意志,如同无形的洪流,自兽神体内轰然爆发,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毁灭冲击波,狠狠撞向方源!
轰——!!!
无形的碰撞在方源身前三尺之地爆开!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将周围坚硬如神铁的白骨地面撕裂出深达数丈的恐怖沟壑!碎石齑粉被裹挟着形成毁灭风暴,席卷整个洞窟!小白三人即便有月华护罩,也被这股冲击余波震得气血翻腾,连连后退,护罩明灭不定!
然而,风暴的中心,方源依旧站在原地。白衣胜雪,黑发如玄渊流瀑,甚至连衣角的飘动幅度,都未曾有丝毫改变!仿佛那足以湮灭造物境强者的毁灭洪流,不过是一缕拂面的微风!
兽神那黑眸猛地一凝!冰冷的瞳孔深处,第一次真正映入了方源的身影,不再是俯瞰蝼蚁,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审视!方才那一击,虽非他全盛之力,但也绝非此界任何已知存在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下!眼前之人,其存在本身,已然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畴!
方源无视了那足以撕裂山岳的冲击余波,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继续用那毫无波澜的语调阐述着冰冷的理念:
“破而后立,死而后生。此为大道无情之真谛。唯有无量量劫之烈火,方能淬炼出真正的纪元真金。也唯有在你所掀起的、焚尽八荒的大劫洗礼下,此界那些被安逸磨灭的锋芒、被既定规则深深束缚的潜能、以及那些潜藏在命运长河缝隙中的变数……才有挣脱樊笼、破茧而出的唯一契机!”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兽神身后那十三具因主人彻底复苏而剧烈震颤、散发出滔天凶威、仿佛随时要挣脱骸骨束缚重现世间的兽妖遗骸。
“你,与你麾下这十三尊兽妖,皆为这场劫火不可或缺的……薪柴与棋子。”
“至于我?”方源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中蕴含的,是一种凌驾于纪元生灭、万物轮回之上的绝对超然与漠视。
“我无需凭仗。我只需立于劫火之外,静静看着你,点燃这场焚世之火。”
“去吧。”方源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冰冷而清晰,“去做你生来便该做的事。去杀戮,去征服,去毁灭。将你的愤怒,将你源自混沌的毁灭之力,毫无保留地倾泻给这方早已固化的天地!让恐惧成为众生呼吸的空气,让绝望成为他们脚下的土壤!让我看看,在你所掀起的这场焚世劫火的极致煅烧下,此界众生,是彻底化为劫灰沉沦于宿命,还是……能在灰烬中浴火重生,挣扎着跃出那既定的樊笼,触摸到一丝……超越的可能?”
方源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宇宙法则本身在低语,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古洞中,更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打入了兽神那由混沌戾气与万载执念构筑的神魂核心。
兽神彻底沉默了。他周身的毁灭气息并未消散,反而更加内敛、更加深沉,如同即将喷发的星核熔炉。那燃烧的血眸死死地锁定着方源,仿佛要穿透那层看似平凡的皮囊,直视其灵魂深处那冰冷宏大的宇宙意志。万载的封印孤寂,复活玲珑的刻骨执念,此刻都被方源这番惊世骇俗、冷酷到极致却又直指大道本源的“理由”所冲击、所……点燃!
良久,一声低沉、沙哑、仿佛来自混沌初开时的笑声,从兽神那完美的喉间缓缓溢出:
“呵……呵呵……好一个‘大劫’!好一个‘破而后立’!”
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苍凉、被无情利用的愤怒,以及一种……终于找到了存在终极意义的、近乎病态的疯狂认同!
他缓缓收回指尖那缕足以崩灭山河的毁灭血芒。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祭坛下方那个白衣如雪、仿佛独立于诸天万界之外的身影。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冰冷的杀意,有身为棋子的不甘与屈辱,但最终,却尽数化为一种更加纯粹、更加炽烈、仿佛要焚尽一切的毁灭欲望!
方源为他指明的道路,如同星火投入干柴,彻底点燃了他灵魂深处那沉寂万载的、属于“大劫”的本源之火!
兽神不再言语,燃烧的血眸霍然转向洞顶那巨大的豁口,穿透层层劫云,望向那片被他力量染成不祥血紫色的南疆苍穹!一股比之前苏醒时更加恐怖、更加蛮荒、仿佛能令诸天星辰都为之战栗的凶戾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纪元的灭世凶星彻底苏醒,再无保留地轰然爆发!
【叮!群主方源上传了图片(兽神复苏之姿)。】
【碧瑶:哇!好……好俊美的男子!这气质……简直不像凡尘中人!】
【方源:这是兽神。】
【碧瑶:……兽……兽神?!那个传说中……】
与此同时,镇魔古洞之外。
风雨如晦,劫雷轰鸣。
洞口那尊静默了万载岁月的婉约女子石像,那空洞的眼眶中,竟无声无息地滑落两行晶莹的清泪。泪珠顺着冰凉的石质脸颊滚落,滴落在下方被劫雨浸湿的土地上,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淡淡的湿痕。
千百载的时光流逝,无尽的怨煞阴风侵蚀,终究……未能抹去这石像深处,那铭刻于法则本源之中的、一缕跨越了生死的……深深伤怀么?那泪,仿佛蕴含着玲珑最后的一丝悲悯与无言的叹息,在这灭世凶神复苏、纪元劫火将燃的时刻,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