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伟大菌主

“唔……”

湿冷、幽暗，混杂着浓郁腐殖质与某种奇异芬芳的气息，如同潮水般包裹着陆铭的意识。

潮湿、阴暗、带着浓郁腐殖质气味的感触，是陆铭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体验。

没有视觉，没有听觉，甚至没有嗅觉。

至少不是他作为人类时习惯的那种。

他感觉自己像是浸泡在一团温暖而黏稠的液体里，又像是被无数细密的根须包裹着。

“这是哪里？实验室地下室吗？”陆铭的意识有些混乱。

他试图动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四肢，没有躯干，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身体概念。

他就像一团……一团什么？

他努力地感知着。

这种感知很奇特，不是通过眼耳鼻舌身，而是一种遍布全身的触觉和化学感应。

他能尝到周围土壤中丰富的有机质，能感觉到水分的流动，能分辨出不同矿物质的微弱味道。

“等等……土壤？有机质？水分？”陆铭的意识猛地一震，“我这是……在土里？”

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让他整个意识体都感到了颤栗。

他想起了昏迷前和陈启明教授的争论，想起了那个诡异的通天菇，想起了教授那套菌源演化论。

虽然他对于教授的理论嗤之以鼻，毕竟教授就是因为太过痴迷那套民科理论，才会被家人送进精神病院。

陆铭仅仅是以学生的身份定期拜访教授，只不过每次教授都要拉着他讲一遍那套菌源演化论。

但现在他倒是不得不重新思考起教授的理论。

“不……不会吧？”

他尝试着延伸自己。

随着这个念头的产生，他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向着某个方向缓慢地生长了出去，像是一根极细的丝线，探入更深的土壤。

菌丝！

这个词如同闪电般劈过他的意识。

他现在的状态，分明就是一团菌丝体！

“所以，我……我变成了一团蘑菇的菌丝？”

就在几小时前，他还是一个前途光明的生物学博士，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此刻却变成了一坨埋在土里的蘑菇？

感受着四周的菌丝，陆铭的心中不知道是感慨还是唏嘘。

他努力平复自己波动的意识。

作为一名科研工作者，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冷静，陆铭，冷静！首先要确认情况。”

陆铭开始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菌丝，向四周蔓延。

这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畅，仿佛是他的本能。

菌丝所到之处，周围环境的信息便源源不断地反馈回他的意识核心。

他能感知到不远处有一块正在腐烂的枯木，富含着他极度渴望的木质素和纤维素。

他也能感知到几只忙碌的蚯蚓正在翻动土壤，它们身上散发出的化学信号让他感到一种原始的警惕。

更远处，他触碰到了其他菌丝网络，有些和他同源，散发着亲切的气息，有些则带有敌意和侵略性。

这真的是一个真菌的世界！

“所以，真的是蘑菇啊……”

陆铭的意识中充满了苦涩和荒谬。

他记得陈教授说过，蘑菇的子实体，也就是通常看到的蘑菇部分，其实只是真菌为了繁殖而产生的果实，它的主体是隐藏在地下的庞大菌丝网络。

那么，我现在是只有菌丝体，还是说……我上面还有一个头？

他尝试着将感知向上延伸。

果然，在土壤之上，他感觉到了一个略微膨大的结构，暴露在微弱的光线下，承受着空气的流动和湿度的变化。

那是他的子实体，一朵小小的、不起眼的、大概只有拇指大小的……蘑菇。

“这也太小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这朵小蘑菇的菌盖微微张开，似乎正在努力散播孢子。

而那些孢子，每一个都携带着他的一部分信息，如果飘落到适宜的环境，就能萌发出新的菌丝体。

“等等，孢子？”陆铭的意识突然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点。

如果他能控制孢子的散播和萌发……

并且他的意识也能够随着孢子转移……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这颗蘑菇脑中逐渐成型。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先生存下去。

作为一朵蘑菇，他的首要任务是吸收营养，壮大菌丝体。

他将意识集中在那块腐烂的枯木上。

无数菌丝如同饥饿的触手，向着枯木延伸而去，分泌出消化酶，分解着木质素和纤维素，将转化后的营养源源不断地输送回他的意识核心。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斥着他的每一个细胞。

“虽然变成了蘑菇，但这吸收营养的感觉……还挺爽？”陆铭哭笑不得。

忽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陡然攫住了他。

一股沉重的、有节奏的震动正从上方传来。

伴随着震动的，还有一种令他本能感到饥饿与威胁的化学信号。

一个巨大的多足的，覆盖着暗绿色几丁质甲壳的生物影像，模糊地在他意识中成型。

它那狰狞的口器闪烁着幽光，正不耐烦地在地面上探索着，散发出对鲜嫩有机物的强烈渴望。

目标似乎就是他头顶上那刚刚从土壤中探出、尚显稚嫩的子实体——也就是他作为蘑菇的脑袋。

“开局就要被这种一看就不好惹的甲虫当开胃小菜啃掉？”

陆铭的灵感疯狂预警。

虽然变成了蘑菇，但求生的本能却丝毫未减，反而因为这脆弱的形态而更加强烈。

他拼命地想动，但作为一个刚刚诞生的蘑菇，他能做的实在有限。

毕竟他现在的主体是地下的菌丝网络，而那探出地面的子实体，就像是冰山的一角，脆弱而显眼，是天然的靶子。

那腐臭掘穴虫的阴影越来越近，陆铭甚至能感知到它粗重呼吸带动的气流，以及甲壳摩擦地面发出的“沙沙”声。

“完犊子了……刚穿越就GG，这也太憋屈了……”

陆铭心中一片冰凉。

他一个前途无量的生物学博士，难道就要以这种“异界蘑菇被虫啃”的方式，结束这荒诞的新生？

就在那掘穴虫的口器即将触碰到他子实体的前一刹那，

【警告！侦测到高威胁单位「LV3腐臭掘穴虫」接近！】

【子实体「初生之种」完整度预计在2.7秒内降至0%！】

【生存协议激活……】

【「伟大菌主」的馈赠模块载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