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世道人心

方强二话不说，欺身上前就是一记凌厉的直拳。

罗浩宇稳稳站在原地，攥起碗口大的拳头，毫不退让地迎了上去。

“嘭！”

两拳相撞的瞬间，方强发出一声惨叫，四根手指如霜打的茄子般软软垂下。

竟是被硬生生震断了。

这个结果让罗浩宇也有些诧异，他原计划是先防守再反击。

谁知体内突然涌起一股蛮牛般的凶性，身体竟不由自主选择了正面硬撼。

根本不屑那些花哨招式，大力牛魔拳的精髓本就是直来直往，以绝对力量碾压一切。

罗浩宇若有所悟，豪迈喊道：“再来！”

方强却怂了，捂着伤臂连退数步，心中惊骇：这罗家小子何时变得这般厉害？

当即厉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一起上，给我废了他！”

手下们不敢违抗，十多号人一拥而上。

“孬种！”

罗浩宇怒骂一声，抡起铁拳三拳两脚就将众人打翻在地。

见势不妙，方强转身就要逃。

刚迈开步子，后颈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扣住，整个人被狠狠掼在地上。

抬眼只见一只青筋暴起的拳头悬在眼前，拳锋还沾着斑驳血丝。

拳头后面，是罗浩宇那张怒发冲冠的面容。

“说！你是怎么骗我二哥卖地的？”

“哪、哪有什么欺骗？白纸黑字立了字据......”

方强慌忙掏出那张地契想要辩解，指望能靠“讲道理”免去皮肉之苦。

这文书罗浩宇早看过，哪还需要再看？

一把夺过来就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你！好大的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方强半边脸顿时肿得老高。

罗浩宇怒目圆睁：“说！这地是谁家的？”

“是...是你家的...”

“我二哥可曾卖地？”

“没卖！绝对没卖！”方强忙不迭地改口。

烈日当空，罗浩宇高举的拳头上青筋暴起，额头滚落的汗珠模糊了视线。

他身下，方强蜷缩如虾，瑟瑟发抖。

这一刻，十六岁的少年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了力量，就是道理。

“滚。”

方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了。

跑出老远才敢回头张望，却发现猪头李四和那群手下早已不见踪影，显然是早就溜之大吉。

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去，罗浩宇心中既痛快又隐隐不安。

方家绝不会就此罢休，这几日必须多加小心。

日头偏西时，他来到镇上唯一的酒坊。

平日滴酒不沾的少年，今日破例想喝上一杯。

“王叔，打二斤高粱酒，先记我账上，过几日一定还清。”

酒坊掌柜王康泰连忙亲自打酒奉上，“好孩子，这酒是叔请你的，说什么赊不赊的。”

“这是为何？”罗浩宇诧异道。

“你可是做了件大好事啊！”

王康泰不便明言，只是挤了挤眼睛，悄悄竖起大拇指。

罗浩宇顿时会意。

那李四平日作恶多端，方强更是横行乡里，镇上百姓早对他们恨之入骨。

今日见他挨揍，自然人人称快。

“既然如此，侄儿就不推辞了，多谢王叔。”

“客气什么，应该的。”王康泰笑着摆手。

辞别了王掌柜后，罗浩宇提着酒往家走。

远远就看见屋门前摆着个竹篮子，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鸡蛋。

“哟，陶家嫂子送来的，你小子可算走桃花运了。”

牛哥从牛棚探出头来，铜铃大的牛眼里满是促狭。

罗浩宇会心一笑，“公道自在人心罢了。”

这陶家嫂子守寡多年，没少被李四那伙人欺辱，前些日子还被逼得险些悬梁自尽。

如今见恶人挨揍，这篮子鸡蛋便是她最诚挚的谢礼。

在这北台镇，方得全既是地主又是镇长，多年来方家仗势欺人，百姓敢怒不敢言。

谁曾想，罗浩宇竟在一夜之间脱胎换骨，成了能以一当十的狠角色。

今日这一战，可算是让方家尝到了苦头。

镇上百姓虽敬佩他的胆识，却也不免忧心忡忡。

以方得全的性子，这事绝不会就此了结。

罗浩宇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稍作休息后，他便在院中打起拳来，要将体内那股精气锤炼得更加浑厚。

他却不知，陶寡妇一直躲在院墙外，既为看他收下鸡蛋而欢喜，又担心方家会来报复。

日暮时分，罗浩宇取出珍藏的鹿肉，片了两大盘。

就着新得的鸡蛋炒了几个小菜，又斟上高粱酒，与牛哥对饮起来。

想那平天大圣牛魔王连天庭的琼浆玉液都喝腻了，今夜却对这粗酿的高粱酒甘之如饴，牛舌一卷一卷地喝得欢快。

“原来'牛饮'是这般模样。”罗浩宇忍俊不禁。

“牛哥，你为何不化成人形？”

“此乃修行，亦是藏身之法。”大白牛瓮声瓮气的答道。

“藏身？以大哥的本事，还需躲避何人？”

大白牛却不作答，只是抬眼望了望苍穹，牛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天？天上？”

罗浩宇顺着它的目光望去，满腹疑惑。

难道堂堂平天大圣，还要忌惮天庭不成？

忽又想起牛魔王的结义兄弟，不知那位齐天大圣在此方世界是否仍是斗战胜佛？

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大白牛突然竖起耳朵。

“记住，往后无论去往何处，切莫轻易提起我七弟的名号，否则必有大祸临头。”

“小弟记下了。”

罗浩宇识趣地岔开话题，显然牛魔王不愿多提往事。

或许这些大圣如今的处境，比他想象的更为艰难。

连名字都成了禁忌，莫非猴哥连如来佛祖都得罪了？

嘿！倒真像是猴哥会干的事……

明月高悬，星河璀璨。

罗浩宇仰望着浩瀚夜空，不禁好奇那九天之上是否真有仙人，是否也有痴情的牛郎织女隔河相望。

一斤烈酒入喉，少年已有些醺然。

此刻只觉得天地广阔，这小小的北台镇不过弹丸之地。

等解决了方得全，定要走出大山，去那九州大地闯荡一番。

“你想离开这山沟？”牛哥突然开口。

“当然。”罗浩宇的回答不假思索。

“现在的你，心还不够狠，还没资格走出去。”

“那要怎样才算有资格？”

“杀个人。”

“杀人？”酒意顿时醒了大半，“杀谁？”

“谁想取你性命，你就先取他的。”

真的要杀人吗？罗浩宇陷入了沉思。

李四、方强虽可恶，但似乎罪不至死。

“闯荡江湖，就非得见血不可？”

牛魔王没有回答，起身离去，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问题。

......

月色渐浓，蝉声阵阵，夜风撩动着少年的心绪。

罗浩宇拾起地上那把剁肉的菜刀，锋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将刀别在腰间，大步走出院子。

凭着直觉在黑暗中前行，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要找谁。

镇上大多人家早已熄灯就寝，街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正走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罗浩宇身形一闪，隐入路旁的矮墙阴影中。

借着月光望去，只见李四带着两个彪形大汉疾步而来。

三人手中棍棒森然，李四更是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朴刀。

“四哥，那姓罗的小子拳脚了得，就咱们三个怕是不好对付吧？“

“放屁！他拳头再硬，能硬过老子这把刀？今晚非剁了他一条胳膊不可！“

“记住，待会你俩专往他腿上招呼，别让他跑了！“

李四说得咬牙切齿，牵动脸上淤青，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对罗浩宇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墙后的少年心头一震。

对庄稼人来说，断手断脚比死还难受，没想到方家人竟歹毒至此。

罗浩宇双拳紧握，酒劲混着怒火直冲脑门，眼中似有烈焰燃烧，胸中杀意如潮水般翻涌。

“好一个弱肉强食的世道！”

“我本不欲杀人，奈何人要杀我。”

“既然如此......”

罗浩宇猛然从墙后跃出，菜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芒，如猛虎下山般扑向李四三人。

夜色中，他的身影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十步、七步、五步......

李四听到动静正要回头，忽觉后背一凉。

转身瞬间，只见罗浩宇狰狞的面容已近在咫尺，那把菜刀正闪着致命寒光。

“噗——”

一声闷响，李四根本来不及反应，锋利的刀身已扎进了他的胸膛。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带飞出去。

“啊——！“

一直暗中跟随的陶寡妇目睹这一幕，吓得失声尖叫。

这声惊叫划破夜空，彻底打破了北台镇宁静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