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洒落的不是酸辣汤，是我的尊严

“叮铃铃——”

闷热的空气中，突然响起尖锐的电话铃声，周阳用手指在手机屏上重重的划拉了一下。

余光里，十字路口的红灯正从“30”开始倒计时。

“先生，您的外卖马上到小区门口了。”

他对着发烫的手机说了一声，带着点焦急与不安。

热风轻轻拂过，掀开了后背的衬衫，露出腰间的淤青，那是昨天和保安发生争执时落下的“勋章。”

说完周阳瞄了一眼十字路口的红灯，松开手刹全身绷紧。

3秒...2秒...1秒，就现在！

周阳长吸一口气，右手将电门拧到最大，脚下电瓶车飞一般蹿出。

“吱——”

刹车片刺耳的摩擦声传来，一辆奔驰车险险擦过他的车尾。

后视镜里暴怒的司机探出头来骂道：“呸！没长眼啊！开那么快赶着去投胎...！”

周阳早已冲过了路口，而司机的咒骂声则飘荡在风中......

“好险，幸亏汤没洒出来！”

他盯着保温箱里微微晃动的酸辣汤，汤汁表面浮着的红油正泛起涟漪，正如他此时的心情一样。

几个月前，一场裁员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周工，要体谅公司难处。”人事总监一脸的语重心长，“听说你父母还在乡下种苹果？这年头水果生意可不好做，这些补偿金好歹能补贴家用......”

记忆中那是一个阴雨天，与现实里毒辣的日头重叠。周阳抹了把刺痛的眼睛，汗珠顺着睫毛滴在车把手上。

“7栋1203......”

他看了眼订单上的信息，飞速冲进楼道，狂按电梯门口的按钮。

“快点...快点...!”

周阳焦急万分，不时看一眼手表，嘴里不停念叨着：“2分钟，仅剩两分钟了，要超时了......”

红色的电梯数字随着周阳揪着的心一起跳动。

“4楼...3楼...2楼......”

突然，周阳目光一滞，跳动的红色数字停住了。

“我去，这玩意停在2楼不动了，哪个缺德的卡住了电梯？”

周阳骂了一句，瞥了眼订单上的地址，“7栋1203.”

“3楼，爬步梯的话应该还来得及！”说着一把提起外卖盒，大踏步向着楼上跑去。

“蹬蹬蹬...”

沉重的步伐声响彻在空荡荡的楼道内。

“叮铃叮铃——”

催命般手机铃声又响了，周阳接起电话，“您好，凯旋门小区7栋对吧！电梯卡了我在爬楼，1分钟！就1分钟！”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好的，您慢点，我不着急。”

“呼......！”

挂断电话后，周阳松了一口气。

还好，对方看起来挺客气的，自己这月200块的不超时奖，应该是保住了。

周阳三步并两步，眼瞅着就要到301门口了，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径直摔倒在楼梯间。

“我曹！这下完了。”

他的心也跟着外卖盒一起沉了下去，盒子里的酸辣汤泼洒而出，黄色的外套像是开了颜料铺子一般，被画上了一大坨污渍。

周阳坐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盯着地上蔓延的酸辣汤，暗叹了一声：“唉！没办法，赔钱吧！希望买家好说话点。”

“咯吱——”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让周阳浑身一颤。

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茉莉花香，混合着某款名牌护手霜的味道。

阳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在台阶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正好落在他沾满灰尘的鞋尖前。

“周阳？还真是你？”一个诧异中带着欣喜的声音喊道。

周阳抬头时，一滴汗滑进眼睛，模糊视线里一个穿着鹅黄连衣裙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苏晓晴？”

周阳扯动嘴角，却感觉像在撕开一道旧伤。

他下意识把渗血的右腿往后缩，这个动作让膝盖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一道细缝。

苏晓晴是他的前女友，与周阳留在大城市的选择不同，她回到了老家，考上了编制，成为了市医院的一位医生。

周阳狼狈看了她一眼，“我说那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你啊！近几年生活还好吧！”

“还好，还好。”苏晓晴左手扶在门框上，指甲涂着低调的裸粉色。

“你...在做骑手？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都不联系我一下。”

苏晓晴语气中带着一点埋怨，伸出手去，想要将周阳扶起。

“不用不用，这都小事，问题不大。”周阳脸上带着笑，强撑着站了起来。

如果说当年他选择和苏晓晴一起回老家的话，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吧！

“唉！可惜了！”

周阳带着遗憾看了一眼苏晓晴，她还是那么的靓丽，只是现在脖子上多了一条铂金项链，吊坠在锁骨处投下小小的阴影。

那是Tiffany最新款的价钱，他昨天送外卖时刚好在商场广告牌上见过。

“晓晴，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插进来，伴随着拖鞋拍打地板的声响。

周阳闻到了某种香水混着烟草的味道，接着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

“好呀！我说你怎么半天了没送到，原来是洒了呀！”

男人掏出手机的动作让腕表链子哗啦作响，“等着收差评吧！”

周阳盯着对方拇指上那枚翡翠扳指，他后腰的淤伤突然火辣辣地疼起来。

昨天那个高档小区的保安，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然后把他推倒在地上的。

“王强！”

苏晓晴突然提高的声调让感应灯亮起。

灯光下她耳垂上的钻石耳钉闪闪发亮，和周阳记忆中那对1000块钱的银耳环形成鲜明对比。

那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礼物，现在恐怕早就被扔进哪个垃圾桶了...

“他是我大学同学。”

“噢，你同学啊？”王强上下打量了一眼周阳，态度和缓了下来：“你是叫...？”

“周阳。”

“我是晓晴的男朋友，要不要进屋坐会，喝口茶，顺便换一下衣服。”

王强表面上很客气，但眼神里却透露出些许不屑。

“对呀！进来擦擦药，顺便坐会，我们都有好几年没见面了。”苏晓晴声音发紧，目光掠过周阳渗血的裤管。

“不用了，我这里还有单呢！实在不好意思。”

周阳弯腰收拾着保温箱，汤水正顺着台阶往下淌，“一会儿赔你双倍餐费。”

王强忽然嗤笑一声“行了行了，这点钱算个屁！我新开的医疗器械公司正招人呢，看在晓晴面子上——“

他故意拖长声音，“保安部还缺个夜班队长，月薪四千八，考虑下？“

“王强你够了！”苏晓晴猛地转身，“人家是985高材生，写代码的！”

“现在不也就是个跑腿的？”王强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火星明灭间露出戏谑神色。

“我说兄弟，做人要认清现实。就像这酸辣汤——“他抬脚碾过地上的汤渍，“撒了就撒了，再贵的碗也接不回去。“

周阳攥着保温箱的手青筋暴起，汗水和血水顺着下巴滴在台阶上。

这时，他忽然听见脑海深处传来机械音：

【检测到宿主遭遇重大人生转折】

【每日情报系统激活中...】

【今日情报：长安街惠民路75号地摊最右侧的瓷碗为宋代汝窑真品】

“系统吗？没想到我没穿越也会有系统？”

周阳沉闷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他看了看手腕的时间：“糟糕，只剩15分钟了。”

于是顾不得理会王强的挑衅，拖着伤腿赶紧朝楼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