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灯光很柔,却也冷。
沈念坐在米色真皮沙发上,手背抵着膝盖,一动不动,像个随时会起身离场的观众。
桌上的文件轻轻地被推了过来,纸张边缘擦过玻璃桌面,发出极轻的“咝”声,像什么东西割破了安静。
陆辞洲站在她对面,西装笔挺,领带收得一丝不苟。
他说:“如果你愿意,现在就签。”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像医生念死亡通知书,不带情绪、不需回应。
沈念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拿起那份合同,轻轻翻开第一页。
她的手指很漂亮,关节分明,涂着低调的奶白指甲油——职业女性中规中矩的审美。
“每月生活费五十万,不干涉对方私生活,婚姻有效期一年,不得在公众场合暴露关系……”她一字一顿念出来,嗓音温和得近乎疏离。
签名时,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而干净的痕迹。
她写完,轻轻合上笔盖,将签好字的文件推回去,没有多说一句话。
仿佛这不是一份婚姻协议,而是一笔合作合同。
陆辞洲接过纸,看了两秒,然后坐在她身边,微微前倾,手肘支在膝上,低头盯着她的侧脸。
“你很冷静。”
沈念抬眸,眼神温柔却淡漠,“你不是也一样?”
“我以为你会犹豫。”他说。
“我犹豫过。”她坦然,“但钱给得太多。”
她轻笑,眼尾一挑,“五十万一月,我只要按时出现在你需要的位置上,不提要求,不问感情——对你来说,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陆辞洲不语,眼神静静落在她眼睫与唇角的交界处。
他看不出她的情绪。
她的脸太完美了,每一个表情都像计算过的,刚好得体,又让人抓不住。
“你知道我要娶的,本来不是你。”他忽然道。
“当然知道,”她起身,将小包挎回手臂上,“我只是她的替身。”
这句话她说得异常平静,像是在陈述别人而不是自己。
陆辞洲站起,身形高大,挡住了客厅落地窗透进来的光。
“你不介意?”
沈念转身面向他,仰头看他,眼底一片波澜不惊,“我对你也没兴趣,不介意。”
他忽地笑了一下,笑意却没到眼底。
“你很干净。”
“你喜欢干净?”她反问。
“我喜欢不动心的人。”
沈念没回应,只低头整了整衣袖,然后转身走向玄关。
临开门前,她停住,声音飘忽却带着清晰的冷意。
“陆辞洲,既然是协议婚姻,你别试图管我。”
她头也不回地说:“你也不想我管你,对吧?”
车上很安静,空气里有一股沉沉的香水味,是陆辞洲身上那种定制古龙,带点皮革与烟草的尾调。
沈念将窗户微微摇下几公分,风灌进来,发丝掀起,她抬手拨了拨,没说话。
陆辞洲忽然道:“你为什么愿意代替你妹妹嫁给我?”
沈念转头看他一眼,笑意淡淡:“因为她怕你疯。”
他眸光一沉:“你不怕?”
她缓缓转回视线,看向前方:“怕。也不是没怕过。”
“不过,疯的人,我见得多了。”
她顿了顿,低声道:“我母亲就是精神分裂症去世的。”
“我学心理,是因为想知道人到底是怎么变坏的。”
“你呢?”她忽然回头,“你怕不怕我?”
陆辞洲的唇线绷住,良久,他低声道:“你不在我计划里。”
“你出现,是个意外。”
她偏过头,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声音温柔又危险:“但意外,往往才是命运最精准的一刀。”
车子驶入陆宅所在的私宅别墅区,大门缓缓开启,仿佛一场剧目终于拉开序幕。
沈念看着那扇门,像是看着命运的咽喉。
她轻声道:“我答应这场婚姻,不是为了爱情。”
“是为了结束一场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