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皇登基后，负责教授皇子课业的帝师曹老先生以年事已高为由请辞太傅一职。由于皇帝再三挽留，曹老先生留在太学当一个荣誉教授，偶尔会给学子们讲课。

而能在太学读书的自然都是世家子弟，皇帝就下令，能通过曹老考核的孩子就有资格进宫当伴读。

因为这个命令，各世家但凡年纪够得上，不论嫡出庶出都尽可能塞进太学，直接导致这一年太学生源暴涨。

原文中，年后就有一次考核，那时候原身已经瘫在床上养病，所以压根没有参加考核，最后整个杨家只有杨晟和路景和成功通过考核，进宫给皇子当伴读了。

而路景和会想要混进杨家，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他要去太学读书，从而名正言顺的进宫。

能当伴读自然是世家子弟的荣耀，毕竟是接近天子的最佳机会，也可赌得家族未来的机遇，所以学子们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再加上世家子弟齐聚太学，以及皇子们偶尔也会来太学，所以女学子迫不及待地开始争妍斗艳。

就杨家来说，几乎全员出动。

而这其中，当属杨灵溪表现最差，在太学那帮学子中，路景和是顶头，杨灵溪是垫底。

所以祖母赵氏，父亲杨家主每次见到他不务正业的样子都气不打一处来。

这一会儿听女人这么一说，家里还有杨晟，也算能安抚一下他们。

但是杨灵溪听着极为不舒服，转头看向女人。大概是被记忆影响，杨灵溪总感觉一股气顶了上来。

如夫人，杨家主纳的贵妾，祖母赵氏的娘家外甥女，原本进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妾室，生了一子一女身份地位算是不错，会卖乖讨巧，颇得家主宠爱，哪怕家主有其他妾室通房，加在一起也没如夫人受宠。

原本正夫人乐安县主还能稳稳压住她，她也自知身份不敢造次，但是县主外家出事之后，就一直卧于病榻，这才抬高了如夫人，给了她掌控中馈，迎客应酬的权利，杨家的下人都会尊称一声如夫人。

下人常常背后议论，等着乐安县主一病逝，这如夫人自然就会被抬成正妻。

这些传闻很容易传到原身的耳中，激怒了原身，如果如夫人被抬正，那庶子变嫡子，他的身份地位岂不是要跟杨晟分享，那未来的工部郎中之位就更加没有把握了，按照他倨傲的性子，怎么可能乐意。所以原身不仅对自己的母亲诸多抱怨，觉得她不该整天为了外家的事情难过，搞的自己卧病在床丢了掌家大权，还对如夫人颇为针对。只不过每次针对之后吃亏的都是自己。

“嗯，晟哥儿，我自然是放心的。”杨家主点点头，对杨晟相当满意，再转头看向占着嫡子名头的杨灵溪还是一副倨傲做派，“你也不跟你三弟学学。”

杨灵溪本想争辩两句，但是想了想，算了。为了维持形象不崩，直接装作不悦不耐烦的样子，起身要走，反正他也吃了半饱了，却还是被杨家主叫住。

“去哪里啊？反正你也干不了什么正经事，好好跟弟弟妹妹一起读书。”

不等杨灵溪说话，就有人迫不及待替他拒绝了。

“二哥哪里会安静下来看书，只会干扰我们，找二哥，还不如找景和表哥，景和表哥的文章可是掌教们都夸奖的。”杨慧瑶仰着头，神情倨傲，毫不留情的贬低着自己的亲哥，说完就做出一副随时准备迎战的神态。一般这种情况，杨灵溪都会怼她。

一提到路景和，杨灵溪就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突然杨晟也跟着开口：“对啊，叫上景和！二哥一起吧。”说完眼角含笑，好像要看杨灵溪做出什么反应似的。

“我没空！”杨灵溪直接拒绝，见杨家主又要拍桌，这一次不等杨家主发话，杨灵溪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本来还想掩饰一下，毕竟人设在这里，但是他们缠着不放，那就没辙了。

“我要去看母亲！母亲总是一个人待着，我难得轮假期想多花点时间陪陪自己的母亲都不行吗？”

杨灵溪一说完，所有人都哑然了。

刚刚还跟斗鸡一样的杨慧瑶先蔫了：“你……你说谎，你之前都没有陪母亲。少拿母亲当借口，你一定是要偷跑出去玩。”

毕竟她也因为母亲卧病在床的时间太久而麻木了，渐渐忘记去看望母亲，母亲也交代过不让他们去，怕过了病气。她都不去了，一直都不孝顺的杨灵溪，怎么可能想起去看母亲。

其他人也用和杨慧瑶一样的眼神看着杨灵溪。

正说着，门口传来老嬷嬷的请安声，打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二少爷，县主已经醒了，可以过去了。”

“丁嬷嬷，你这是……”杨家主疑惑的开口。难道是县主要见杨灵溪？

丁嬷嬷是乐安县主的奶嬷嬷，以前是宫中伺候的，地位很高，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说话声音低沉威严，“是这样的，一早，二少爷就去给县主请安了，但是县主没醒，所以少爷就交代说先来这里吃朝食，等夫人醒来，让奴婢来通知。”

这话一说完，顿时让在场其他人的脸颊如同被扇了一下的火辣，刚刚或嘲笑或质疑的那股气卡在喉咙口，噎的人半死，毕竟他们刚刚一致认定杨灵溪躲避读书肯定不干什么正经事，结果孩子是去尽孝的。

杨灵溪愣了一下，迅速反应：“我正要去，劳烦丁嬷嬷了。”

杨家主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陪陪你母亲也好，有空再读书。我也跟你去一趟吧，正好离上朝还有段时间。”

其他人心里不是滋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家主跟着杨灵溪一起离开，杨慧瑶脸色渐渐涨红。

“二哥今天有点不一样呢？”杨慧娴疑惑地说。

“应该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他开心所以心血来潮吧。”杨晟漫不经心。

“那等二哥看完母亲之后，我们还找二哥一起读书吗？”杨慧娴追问。

“才不要，为什么要找他啊！”杨慧瑶咬咬牙，心中不忿，总感觉好像输给不成器的二哥了，她要不要也去看看母亲，但是想到杨灵溪又觉得尴尬，只能等人走了再去了。

“那……找景和表哥？”杨慧娴也很喜欢路景和。

杨晟却开始阻拦：“等二哥从母亲那边出来，我们再一起叫，毕竟父亲都开口了，我们不能不叫二哥。”

……

碧落堂是整个宅院中除了祖母赵氏住的院子以外最大的院子，可以看得出当初迎娶乐安县主的时候，杨家诚意十足。

杨灵溪早上刚来的时候就感觉这里景致都比别处丰富许多，但是没有打理好，处处细节处理不到位，跟里面的病人一样……笼罩着枯败的气息。

走进院落，除了带着他们的丁嬷嬷身板依旧挺直，碰到的其他下人也没精打采。而杨家主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

杨灵溪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会儿，就随着进入了内室。

绕过折屏，一眼就看见一个女子披着烟紫色云锦袄靠坐在大迎枕上，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墨黑长发柔顺垂落，五官精致，贵气十足，虽已中年，但风韵犹存。

跟刚刚见到的如夫人一比，如夫人的柔美两相对比下显得有些俗气，眼前的这位才是有底蕴有气质的美人。只是可惜病气缠绕，即使勉强露出笑脸，也让人看着想叹息。

“孩儿给母亲请安，母亲安好。”杨灵溪按记忆里的规矩行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根据他之前长期住院的经验，这位夫人活不了多久了。

原文中，原身瘫在床上一个月后，乐安县主就过世了。

“溪哥儿，不是不让你来的吗？。”说是这么说，乐安县主的嘴角还是控制不住的上扬。

“这孩子难得有孝心。”杨家主陪笑：“最近感觉怎么样？”

等到杨家主说话的时候，杨灵溪感觉到这对夫妻的氛围不对，从刚刚开始乐安县主一个正眼都没有看杨家主，直到他开口，乐安县主才低头道：“多谢夫君关心，我一切都好。”

乐安县主语气冷冰冰，杨家主也有点尴尬，随意说了两句，就说要上朝离开了。

小说原文没有对两人关系的描述，原身也是缺心眼的，根本不知道父母关系如何。

只是在在杨家主走时，县主看着杨爷的背影目光沉沉，透着说不清的幽怨。不过很快这个母亲就热情了起来，拉着杨灵溪的手开始各种关心。

“儿啊，你看着没有休息好的样子，有没有好好睡觉吃饭？也要适时锻炼啊。母亲现在没能力照顾你，你可千万要顾好自己啊。”县主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抓住杨灵溪的双手。

看着那双消瘦见骨的手，杨灵溪有些动容，这个母亲的关心如此真切，跟这个家的其他人完全不同，这终于让杨灵溪有了一丝暖心的感觉。

也第一次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产生了一点好感。

“最近杨家有没有人欺负你们兄妹，有没有给你难堪，还有你大姐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乐安县主有些不安。

杨灵溪自然都说好。但是也明白过来，乐安县主害怕自己外家失去势力之后，他们被人欺负。

“真的……吗？”乐安县主有点不信。毕竟从前杨灵溪来都是冲她一阵发火和抱怨。

杨灵溪也在记忆中看见了，真恨不得揍原身好几顿，有这么关心自己的母亲还不懂得珍惜。正打算好好宽慰这位母亲，结果旁边一直守着的丁嬷嬷突然行礼：“二少爷，刚刚奴婢在杨爷面前以你的名义撒谎，还请您责罚。”

杨灵溪微微一愣，丁嬷嬷说的是来找他的事情，他早上的确是先去看县主了，但是根本没有交代丁嬷嬷那些话，只是说待会吃完朝食再来，没想到丁嬷嬷会去接他，估计她是在外面听到里面主人家的对话，一心想要帮他才站出来说那样的话，所以杨灵溪才会顺坡下，这一会儿丁嬷嬷怎么又……

结果下一秒杨灵溪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县主立马就质问起来，丁嬷嬷几乎复原了当时的场景，看着县主越发动怒的样子，杨灵溪肯定丁嬷嬷说是求罚实为告状。

“欺人太甚，如姨娘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欺负到我儿子头上！她还真当自己是主人家了！杨爷竟然也任由她怎么作践我的孩子，简直……”

看县主气得眼睛都红了，整个人都恨不得跳起来，杨灵溪相当头大，赶紧安抚。

县主看着试图安抚自己的杨灵溪发呆：“儿子，你变了，你被欺负的变了，都怪为娘的不好，让你都学会忍气吞声了。”

杨灵溪：……想必原身那倨傲的性子，最初也跟这个护短的母亲有关。

“县主你看，没有你在，二少爷和四小姐都会受欺负的，所以你一定不能放弃，要好好养病，病养好了，就能护着他们了。只要有你在，那庶子休想爬到我们嫡长子的头上。主家就算再偏心，也越不过宗族礼法。”丁嬷嬷赶紧适时劝阻。

这老嬷嬷用心良苦，想要给县主找点精气神，这样的确对病人而言更好。果然县主的神色都不一样了。

随即又说了一会儿，乐安县主就要赶杨灵溪走了，生怕过了病气给杨灵溪。

“我没关系的，您这不是传染的，我再陪陪你。我不吵你，我就在一旁看书也行。”

杨灵溪太了解一个人在病床上养病的滋味了。有家人相伴，哪怕一句话都不说都比独处好。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他想要来看看这位母亲的原因，因为以前他在病床上的时候，也一直渴望家人能来看望他，但是……

杨灵溪渴望这种陪伴，现在算是老天爷给他一个机会，可以陪在亲人身边，顺便满足自己的一个小遗憾。

乐安县主大概第一次见到儿子这个样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眶红彤彤的，止不住的说这样不好。最后还是拗不过杨灵溪，等陪着用完了午膳杨灵溪才离开。但是看县主最后看他的眼神，应该是没有觉得他人设崩掉了，倒是觉得他被如夫人欺负了。

出门还是丁嬷嬷送的，丁嬷嬷一直板着的脸这会儿倒是柔和了一些。

“丁嬷嬷，给母亲专门看病的大夫是府内大夫，是在……西园药房对吗？”杨灵溪问。

丁嬷嬷愣了一下，“二少爷你这是？”

“我要去详细问问母亲的病情。”记忆中没有，只好冒点崩人设的风险自己问了。

杨灵溪想起自己系统中的商城，必须要先知道病情，再看看能不能对症下药，毕竟他挺喜欢这个新母亲的，如果能救下就好了。

丁嬷嬷眼神都闪动了，“奴婢陪你走一趟。”

一下午的时间杨灵溪都耗在了药房，问的十分详细，确定县主的病属于内损过度症状，只能用补药进行续命。但是无底洞的身体基本无望，这是系统商城里面的药物也解决不了的问题。最终杨灵溪也只能遗憾的接受现实。

心情正不好，顺才就来通知他别忘记晚上家宴，杨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全家一起吃饭。得回去换衣服了。

……

“三少爷，奴才已经把路少爷住的院子翻过了，人肯定不在，昨晚根本没从二少爷院子出来！奴才们肯定没有看错，您放心。”

杨晟听完汇报急急忙忙跑去找祖母赵氏。

“祖母，出事了。路景和不见了。”

赵氏正跟如夫人说话呢：“怎么了？”

“我已经问过门房了，景和自从昨晚同大家一起回来，就没有离开过杨家，但是今天我已经找了一天了，府内各个角落都找了，都没有找到景和。”

“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丢了算怎么回事！赶紧找，你姑姑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在我们杨家都能出事了，怎么交代。你确定每处都找了，二房三房那边？”赵氏急了。

“都找了，除了……除了二哥的院子。因为两人素来关系不好，我就觉得景和肯定不在二哥的院子，所以没去，但是现在……祖母，之前二哥一直跟景和不对付，他不会糊涂到把人囚禁在园内打骂吧。景和身子弱，如果出事……”

“啊呀，不会是……”如夫人突然脸色怪异的欲言又止，跟赵氏用眼神暗示了一下。

赵氏反应过来，她想起曾经听说他这个嫡亲孙子好像有男风癖好，该不是……畜生！

“你赶紧去找找看！”

“不……不行啊，二哥这么强势，我怕进不了他院子门。”

“也是，万一闹起来了，给二房三房知道，溪哥儿的名声可就……”如夫人低声劝赵氏。

赵氏却眼神微变，思索了一番，义正言辞“现在我外孙都生死未卜了，还管那么多，这样，你父亲快回来了，你去堵你父亲，带他直接去闯门。”

与此同时，杨灵溪正在屋内换衣服，突然脑海中就响起了警报声。

【宿主请注意，男主生命正遭遇危险！请速速采取行动。】

杨灵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