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腥味灌进喉咙的瞬间,我听见了棺木外的利剑入肉声。
舌尖的刺痛让我险些松了咬着的银针——这具金丝楠木棺里铺着七层软缎,可我藏在袖口的指甲仍深深掐进掌心。
三天前我亲手给皇兄的宠妃送去掺了曼陀罗的胭脂,此刻必须让所有人相信,西凉最骄纵的三公主苏霓裳,确实死在了这顶描金嵌玉的棺材里。
“陛下该喝药了。”那道冷如霜雪的声音突然刺破死寂。
我浑身绷紧,指尖悄悄扣住棺盖暗格——是丞相谢凌渊,那个半年前逼得我皇兄割地三千里的铁血权臣。
“谢爱卿……”帝王的咳嗽声像破了洞的风箱,混着铁锈味的喘息,“朕听说,霓裳的棺椁……”
“公主暴毙乃不祥之兆,”利剑出鞘的清响惊得我瞳孔骤缩,“臣已命人将棺椁移至冷宫,待新帝登基——”
“新帝?”帝王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笑,“你以为朕不知道?你袖口的龙涎香,是今早从景仁宫小厨房飘来的吧?”
空气里骤然炸开铁锈与龙涎香的混响。
我听见利剑穿透血肉的闷响,听见帝王喉间咯咯的气声,还有锦袍坠地的窸窣响动。
指甲刺破掌心的疼突然变得遥远,我数着自己剧烈的心跳——三、二、一!
棺盖被掀翻的刹那,红盖头被气流卷上半空。
2
我跪坐在棺中,任由唇角的血珠滴落在嫁衣上的并蒂莲纹上,抬眼便撞进一双淬着冰碴的眼睛里。
谢凌渊握着染血的剑,衣摆上还溅着帝王的血。
他瞳孔骤缩,剑锋已抵住我咽喉,比我心跳更快三分:“你是谁?”
我舔了舔唇角的血,尝到舌尖残留的假死药苦味——这药能让脉搏停滞三个时辰,此刻指尖的温度该和死人无异。
“丞相连本宫都不认得了?”我故意让声音透着气若游丝的虚浮,“还是说,您更想让天下人知道,新帝登基前夜,丞相在冷宫弑君?”
他眼神骤冷,剑锋压进我颈侧皮肤。
我看见他腰间玉佩闪过冷光——是块羊脂玉,雕着半朵残荷,和我藏在发间的玉牌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公主应该在三日前咽气。”他的声音像冰锥戳进耳膜,“而不是像个鬼魅似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因为本宫不想嫁给那个只会玩鸟的质子。”我忽然笑起来,任由血泪混着胭脂往下淌,“皇兄拿我换十日安稳,谢丞相拿帝王换一世权柄——咱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何必刀架脖子呢?”
他剑锋微颤,眼底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暗涌。
我趁机扯下腰间的鎏金腰牌,任它“当啷”坠在帝王血迹未干的青砖上:“先皇给我的婚书还在妆匣里,若本宫‘复活’,这桩喜事就得大办特办——丞相觉得,是让西凉十万铁骑陪嫁更划算,还是让一具尸体堵上天下人的嘴更省心?”
谢凌渊盯着腰牌上的蟠龙纹,喉结滚动。
我这才注意到他左眼角有道极浅的疤,像被细针扎出来的血线——七年前我在城郊救过个被狼犬撕咬的乞儿,他后颈也有三道新月形的牙印。
“你想活?”他忽然蹲下身,指尖捏住我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他掌心有薄茧,混着铁锈味的体温烫得惊人,“但帝王咽气前,可是往你这边看了一眼。”
我心脏猛地漏跳半拍。
临终前那道目光……分明是先皇在冷宫里见过的暗卫,每次出现都会在窗棂刻下月牙记号。
3
我强撑着笑:“许是他觉得,本宫的嫁衣比皇后的更好看?”
谢凌渊忽然冷笑,剑锋转向我心口:“再编下去,我就真的让你去陪先皇了。”
“杀了我,”我抬起染血的指尖,点在他心口的将星纹上,“明日早朝,满朝文武会看见公主的棺椁停在午门外,棺盖缝隙里渗出的血——可是带着曼陀罗香呢。”
他瞳孔骤缩。
曼陀罗是西域禁药,若被查出帝王与公主同时中了此毒……我赌他不敢冒这个险。
“说吧,”他收剑入鞘,指尖却仍扣着我手腕,“你要什么?”
“娶我。”我扯下红盖头,任由满头青丝如瀑布倾泻,“三日后丞相府花轿抬进门,一月内昭告天下本宫因‘病逝’被追封为一品夫人。待你坐稳龙椅——”
我凑近他耳畔,压低声音,“西凉铁骑会踏平北方三关,将‘谢’字大旗插遍皇兄的王宫。”
殿外忽然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谢凌渊猛地起身,甩袖间带起的风扑灭了两盏宫灯。
阴影爬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暗潮。
我看见他弯腰捡起我的腰牌,指腹在蟠龙纹上摩挲,忽然轻笑出声:“公主可知道,先皇留给新帝的遗诏里,写着什么?”
我攥紧袖口的短刀——那是昨夜在冷宫墙缝里摸到的,刀柄刻着“凌渊”二字。
还未开口,他忽然将腰牌抛回我怀里,玉牌内侧闪过半行小字:
“见牌如见凌渊卫,可调动影卫第三队。”
喉间突然泛起苦涩。
原来先皇早知皇兄要拿我和亲,竟暗中将死士的调令给了我。
4
谢凌渊转身时,我瞥见他靴底沾着半片枯黄的银杏叶——这是冷宫后巷独有的树种,昨夜我正是在那里,看见他与先皇的贴身太监密谈。
“天亮前会有人送喜服来。”他走到门口忽然顿住,侧影被晨光切成冷硬的线,“若让我发现你有半句虚言——”
“丞相不妨试试,”我蜷回棺中,任由棺盖重新合上,“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假死药更逼真。”
黑暗重新将我笼罩的刹那,指尖触到棺底暗格的凸起。
我屏住呼吸抠开木缝,一枚刻着月牙的铜片滚入手心——正是先皇咽气前轻眨左眼的暗号。
远处传来晨钟轰鸣,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谢凌渊,凌渊卫,还有这具本该属于“公主”的躯壳……
这场用假死做赌注的交易,究竟是谁在操盘?
……
红盖头被掷在炭盆里的刹那,我听见喜烛“噼啪”爆了个灯花。
谢凌渊解下玉带的动作顿了顿,鎏金喜字在他眉骨投下冷硬的影。
我坐在妆奁前,任由鎏金步摇坠在红木桌上,发出细碎的脆响——三日前我让人在这步摇里藏了七根毒针,此刻却被他用剑尖挑开,露出中空的机关。
“西凉巫医的假死药,需用雪蚕蛊虫做引。”他指尖沾了点我唇角的“血迹”,放在鼻端轻嗅,“公主舌尖的银针刺得够深,可这胭脂里混的朱砂……”
他忽然抬眼,“是想让我以为你中了心疾?”
我卸去面上的铅粉,露出耳后那枚月牙形胎记。
镜中倒影里,他握剑的手背上青筋微跳,像极了七年前那个在破庙外冻得发抖的乞儿,看见我递出热粥时的模样。
“先皇答应我,会在婚宴前退婚。”我摸出藏在衣襟里的密诏,黄绫上的朱砂字在烛火下泛着暗红,“可他的笔迹,和昨夜被你杀死的帝王……”
“一模一样。”谢凌渊突然扣住我手腕,将密诏按在妆镜上。
我这才发现,他袖口沾着半片银杏叶——是今早我让人撒在冷宫后巷的,为的就是确认他是否去过那里。
5
“十年前,先皇在民间微服私访时遇刺。”他指腹碾过密诏落款,“救他的人被砍断三根手指,却留了这道密诏,说二十年后会有人持‘凌渊’信物来取。”
我浑身血液猛地凝固。
“凌渊”二字,正是先皇暗卫的代号,也是我左臂刺青的纹样。
七年前我救的乞儿曾说过,他的名字叫“阿渊”,可后来……
“丞相可记得,城郊破庙里的瘸腿老妇?”我反手扯开他袖口,露出腕间那道陈旧的牙印,“她养的狼犬咬了你三道伤口,我用金疮药涂了七日,你说等长大了要送我……”
窗外传来夜枭的怪叫。
谢凌渊猛地抽回手,却在看见我耳后胎记时,喉结剧烈滚动。
这时,窗纸“噗”地被锐器刺破,一支淬了蓝毒的弩箭破空而来!
“小心!”我扑过去时,喜服上的珍珠璎珞刮过他下巴。
箭矢擦着他耳际钉入廊柱,尾羽上的蓝色羽毛簌簌掉落——是南北候的亲卫标志。
谢凌渊旋身挥剑,却见我指尖已扣住三根毒针,正对着窗外阴影处。
“公主倒是好身手。”他踢翻妆奁挡住偷袭,剑锋挑起我染血的袖口,“可这龙涎香……”
“是今早你在景仁宫小厨房蹭到的。”我将沾着香粉的帕子塞进他掌心,“南北候的侧妃惯用波斯龙涎香,而他的密道入口,就在小厨房灶台第三块砖下。”
谢凌渊眼神骤冷,忽然攥住我腰肢跃上房梁。
6
月光透过瓦缝洒落,映得他侧脸如霜似雪。
我听见檐角传来瓦片轻响,三枚透骨钉擦着发梢飞过,钉在喜床上发出“嗡嗡”震颤。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他忽然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公主可知道,南北候今早送了份‘贺礼’到丞相府?”
我摸到他腰间的残荷玉佩,与我发间玉牌拼合处,竟露出“凌渊”二字。
七年前那个雪夜,乞儿曾说过,他要去寻一个叫“凌渊”的组织,为死去的父母报仇。
“是一箱西凉冻梨。”我咬住他耳畔的碎发,故意让声音带点气音,“皇兄知道我怕冷,从不送寒性果子——这箱梨该是南北候从先皇的冰窖里偷的,为的是……”
“为的是让我以为,你与先皇早有勾结。”谢凌渊突然跃下房梁,挥剑劈开妆奁暗格。
我藏在里面的半块虎符滚了出来,与他腰间玉佩严丝合缝。
他瞳孔骤缩:“你何时……”
“昨夜在冷宫,你替帝王收尸时。”我扯下头上金钗,露出里面藏着的发丝——正是今早从他枕间偷的,“南北候想借你的手杀我,再以‘弑君娶妃’之名逼宫。”
谢凌渊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刺骨寒意。
他拾起虎符,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饕餮纹:“先皇给你的东西,倒比给我的更贵重。”
“因为他知道,我没有退路。”我摸出藏在衣领的密诏,展开给她看那行小字,“‘若公主身亡,虎符归凌渊卫统领’——而你,谢凌渊,就是凌渊卫的主人。”
7
窗外突然传来铜锣声,十八道黑影破窗而入,为首者腰间挂着南北候的狼头腰牌。
谢凌渊旋身将我护在身后,剑花绽开时,我看见他后背旧疤裂开,渗出的血滴在喜服上,竟与我嫁衣上的并蒂莲纹重叠。
“丞相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藏钦犯!”黑衣人挥刀劈来,刀锋却在离我三寸处顿住——我的毒针已抵住他咽喉,针尖上的蓝毒正顺着他脖颈往下爬。
“钦犯?”谢凌渊忽然扣住我手腕,将我拽进怀里,指尖挑起我下巴,“这是本相刚娶的夫人,你们南北候若想找她麻烦……”
他剑锋一闪,削落黑衣人半只耳朵,“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我闻着他身上混着血与墨香的气息,忽然想起七年前他发着高烧,却固执地用冻僵的手给我编草蝈蝈。
那时他说:“等我长大了,要给小姐打一副纯金的蝈蝈笼。”
“留活口。”我在他耳边低语,同时将沾有龙涎香的帕子按在他伤口上,“南北候想让天下人以为你弑君,就得有个活口传消息——比如,让他看见‘暴毙’的公主,此刻正站在你身边。”
谢凌渊挑眉,忽然反手将我抵在墙上。
我听见他指尖叩响墙板机关,暗格里弹出十二道密旨,均是先皇命“凌渊卫清君侧”的手谕。
最新那道落款,竟是我“死亡”当日。
8
“先皇让你假死,让我背弑君骂名,”他指腹擦过我唇角的血迹,“原来你们早就算准了,南北候会在我大婚夜动手。”
“因为皇兄给南北候的密信里,说我藏着先皇的遗诏。”我摸出袖中染血的婚书,上面皇兄的印玺还带着朱砂新痕,“而你谢凌渊,不过是个替先皇清路的棋子——直到我出现。”
谢凌渊忽然低头,鼻尖几乎触到我眉心。
我能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蝶。
这时,黑衣人突然暴起,袖中短刀直取他后心!
“小心!”我扭身用金钗刺向那人咽喉,却被谢凌渊反手扣住手腕。
他旋身时,我听见布料撕裂声,温热的液体溅在我脖颈——是他替我挡了那刀。
“蠢。”他咬着牙扯下腰带止血,却在看见我耳后胎记时,眼神忽然软下来,“当年你救我时,也是这样不要命。”
我怔住。
原来他早就认出了我。
那些刻意露出的胎记、刺青,还有“凌渊”的暗号,他全都明白。
“天亮后,我会让太医说你中了寒毒。”我撕下喜服下摆替他包扎,“南北候的人看见你受伤,会以为我们昨夜没圆房——”
“圆房?”他忽然轻笑,指腹摩挲我包扎的手指,“公主可知,丞相府的喜床下面,有条直通皇宫的密道?”
我浑身血液凝固。
密道……难道先皇的遗诏,就在那里?
9
谢凌渊忽然吹灭烛火,黑暗中传来机关轻响。
我被他拽进密道时,听见远处传来更夫打四更的梆子声。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袖口传来,混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像极了七年前那个破庙里的夜。
“当年你给我的粟米粥,”他的声音在黑暗中低哑,“我至今记得味道。”
我攥紧手中的半块虎符,指尖触到内侧刻着的小字——正是我当年刻下的“阿渊”二字。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先皇、皇兄、南北候,不过是我们棋盘上的棋子。
密道尽头透出微光,我看见谢凌渊转身时,眼底闪过的那抹暗涌。
他腰间的残荷玉佩与我发间玉牌相触,发出清越的鸣响,像极了当年破庙外,雪落寒梅的声音。
这场用婚姻做赌注的权谋局,终究还是走到了最危险的一步——而我和谢凌渊,究竟是执棋者,还是棋盘上的棋子?
……
太庙的月光像淬了冰的刀,割开谢凌渊肩侧的纱布时,我看见那道狼犬咬出的旧疤。
“疼吗?”我指尖蘸了点金疮药,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地宫石门在身后合拢的刹那,青铜编钟突然发出嗡鸣,惊起梁上栖息的蝙蝠。
谢凌渊的影子被烛火拉长,投在石壁的蟠龙浮雕上,像极了七年前那个在破庙背我躲雨的少年。
“先皇说,凌渊卫的人不能怕疼。”他松开手,任由我替他包扎,“可当年你替我吸出伤口毒血时,我疼得想掉眼泪。”
我手一抖,药膏蹭到他腰侧。
记忆突然翻涌——那个雪夜,乞儿后颈的牙印还渗着脓血,我用嘴替他吸毒,他却咬着牙不肯哼一声,最后晕过去前,往我手里塞了颗烤焦的栗子。
“先皇知道我们的过去?”我摸出腰间的鎏金钥匙,插入编钟下方的兽首机关。
铜铃轻响间,石壁裂开一道缝,十二道黄绫卷轴倾泻而下,每道密旨落款都是“凌渊”二字。
10
谢凌渊拾起重读,指腹停在第十道密旨上:“‘若南北候起兵,着谢凌渊以弑君之名清君侧,公主假死引蛇出洞’——先皇竟连我们的婚事都算到了。”
我捏碎卷轴边缘的朱砂封泥,露出里面的小字:“‘苏霓裳乃西凉女君,其左臂刺青可证身份’——原来皇兄一直不知道,他用来和亲的‘公主’,是我的替身。”
谢凌渊猛地抬头,烛火映得他眼底鎏金碎光:“你是女君?”
“西凉有女不垂髫,十六及笄掌兵符。”我扯开左袖,露出那道缠着藤蔓的“凌渊”刺青,与他玉佩上的残荷纹样严丝合缝,“七年前我微服出巡,遇见被狼犬围攻的你,那时你后颈戴着的,正是半块残荷玉佩。”
编钟突然发出刺耳的颤音。
谢凌渊扑过来时,我听见弩箭破空的尖啸——整面墙的机关匣同时打开,数百支淬毒弩箭呈扇形射来。
他以肉身将我护在编钟后,羽箭擦过他耳际,钉入石壁时发出“簌簌”轻响。
“别动。”他的呼吸扫过我耳垂,温热的吐息混着铁锈味,“这些弩箭连穿三层铁甲,你当自己是铜皮铁骨?”
我摸到他背后渗出的血,指尖触到一块凸起的硬物——是藏在他衣领的半块虎符。
与我贴身带着的另半块拼合时,竟发出龙吟般的清鸣,惊得编钟上的铜铃纷纷摇晃。
“先皇把虎符拆成两半,”谢凌渊盯着严丝合缝的虎符,喉结滚动,“原来一半给了我,一半给了你。”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
我看见石壁上的蟠龙浮雕缓缓转动,露出暗格里的鎏金匣。
11
谢凌渊握剑劈开匣子时,我闻到一股熟悉的雪松香——是七年前我送给乞儿的香囊味道。
“这是……”他取出匣中卷轴,展开的刹那,我浑身血液凝固。
那是我的画像。
十六岁的我穿着西域胡服,腰间别着半块虎符,身后跟着个戴斗笠的少年——正是谢凌渊。
画像右下角题着先皇御笔:“凌渊卫左使苏霓裳,右使谢凌渊,共掌天下兵马。”
“左使?”谢凌渊声音发颤,“我竟不知,当年救我的小丫头,竟是我的上司。”
“先皇说,凌渊卫需得有两个主人,互相牵制。”我摸出画像夹层里的密信,字迹已有些模糊,“可七年前那场刺杀,让我们失散了……”
谢凌渊忽然扣住我手腕,指尖按在我脉搏上:“所以你故意在冷宫‘假死’,又在棺中‘复活’,就是为了试探我是不是当年的阿渊?”
编钟的嗡鸣突然变调。
我听见头顶传来砖石摩擦声,抬头看见无数细沙簌簌落下——有人在上面破坏地宫结构!
谢凌渊旋身挥剑,砍断几根垂落的藤蔓,却见藤蔓根部缠着南北候的狼头令旗。
“南北候果然来了。”我将虎符塞进他掌心,“他知道先皇的遗诏在太庙,想趁我们不备——”
“杀了我们,再伪造遗诏登基。”谢凌渊忽然拽着我冲向编钟阵,每踏过一块青砖,就有编钟发出不同音阶。
我忽然想起西凉古卷里的记载:“青铜编钟阵,需以宫商角徵羽五音破之!”
“宫音——”我跺脚震响最大的编钟,谢凌渊同时挥剑敲击第二排第三钟,“角音!”
金石之音中,地面裂开一道暗渠,露出直通冷宫的密道。
12
南北候的怒吼从上方传来:“谢凌渊!你敢私通西凉女君,我要你——”
“要我怎样?”谢凌渊忽然将我抵在编钟上,指尖挑起我下巴,“就凭你派来的这些废物?”
数十道黑影破顶而入,为首者正是南北候的副将。
我扣住袖中毒针,却见谢凌渊忽然露出森然笑意,挥剑劈开自己掌心——鲜血滴在虎符上的刹那,整面墙的机关匣轰然开启,露出排列整齐的玄铁弩车。
“这是先皇留给凌渊卫的大礼。”他将虎符按在弩车凹槽,“公主可曾听说过,万箭齐发时,连神仙都躲不过?”
我忽然笑了,笑声混着编钟余韵,震得沙砾簌簌落下。
七年前那个在破庙说“要给小姐打金蝈蝈笼”的乞儿,如今真的成了能调动千军万马的权臣。
而我,终于等到了与他并肩的这一日。
“让他们看看,”我摸出藏在发间的玉牌,与他的残荷玉佩拼合,“凌渊卫的真正主人,是谁。”
谢凌渊扣下弩车扳机的瞬间,我听见地宫上方传来瓦片碎裂声。
南北候的惊呼声中,数百支弩箭穿透穹顶,惊起漫天星斗般的沙砾。
他忽然低头,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当年你给我的栗子,我一直留到开春,发了芽。”
我怔住。
原来他什么都记得。
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碎片,此刻在火光中拼成完整的图景——先皇的布局,皇兄的阴谋,还有我们被命运绑在一起的十年。
13
“等出去后,”我攥紧他染血的手,“我带你去西凉看沙枣花,比金蝈蝈笼还好看。”
谢凌渊忽然轻笑,指尖擦过我唇角:“好。但在此之前——”
他踢开脚下的尸体,捡起南北候遗落的密信,“你皇兄给南北候的信里,说要借我的手杀了你,再以‘弑君娶妃’之名逼宫。”
我扫过信上的朱砂批注,瞳孔骤缩:“‘事成之后,西凉公主归你’——原来他们想把我送给南北候当玩物。”
谢凌渊的眼神瞬间冷如冰窟。
他捏碎密信,剑刃挑起副将的下巴:“回去告诉南北候,公主的嫁衣,他没资格染指。”
副将颤抖着退出去时,地宫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谢凌渊拽着我冲进密道,出口处的银杏叶被夜风卷起,落在他肩头。
我忽然想起,七年前他也是这样护着我穿过雪地,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
“阿渊,”我在黑暗中轻声唤他,“先皇的遗诏,是不是在兰因殿的龙椅里?”
他脚步顿住,侧影被月光镀上银边:“聪明。但南北候此刻应该已经拿到了假遗诏——我们得赶在他之前,让真正的遗诏‘现世’。”
我摸出编钟暗格里的另一半虎符,与他手中的合二为一。
当啷轻响中,我听见远处传来晨钟——登基大典,就在三个时辰后。
谢凌渊忽然转身,指尖替我拂去发间沙砾:“怕吗?”
我抬头望进他眼底的鎏金碎光,那里映着我的倒影,比任何时候都明亮。
“怕什么?”我轻笑,“不过是要让天下人知道,这江山——”
“该姓谢,也该姓苏。”他替我说完,忽然低头,在我额角落下极轻的一吻,“等一切结束,我带你去看沙枣花,用八抬大轿抬你进宫。”
密道尽头透出熹微晨光,我攥紧虎符,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十年前种下的因,今日终将结出最锋利的果。
而我和谢凌渊,这对被命运捆绑的凌渊卫左右使,终将站在权力的巅峰,俯瞰这万里河山。
14
兰因殿的鎏金瓦当滴下晨露,落在我眉心时,南北候的铁蹄已踏破午门。
谢凌渊身着玄色朝服,玉带扣上的残荷纹样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他按在我腰间的手忽然收紧,我听见他袖口的凌渊卫令牌轻响——三百死士已埋伏在殿外,只等虎符令下。
“谢凌渊!你弑君夺位,强占公主!”南北候身披铠甲闯入,二十万大军的甲胄反光映得穹顶鎏金黯淡,“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我扯下头上凤冠,任由三千青丝如瀑布倾泻,血浸透的喜服在台阶上拖出蜿蜒痕迹,“南北候可知道,先皇殡天前,曾召本宫密谈?”
他瞳孔骤缩,手按剑柄的青筋暴起:“你不是已经死了!”
“死的是替我和亲的婢女。”我揭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箭伤——那是昨夜替谢凌渊挡的弩箭,“而本宫,是西凉女君苏霓裳,受先皇遗命,携虎符清君侧。”
殿外突然响起金铁交鸣。
谢凌渊挥剑斩断南北候副将递来的密信,信纸飘落在地,露出皇兄的朱砂御笔:“事成之后,西凉公主任由王处置”。
南北候脸色骤变,我趁机扯下假发,露出男儿头髻,腰间虎符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金光。
“虎符?”他踉跄半步,“这是先皇才能用的——”
“先皇将虎符交于凌渊卫左右使,”谢凌渊旋身将我护在身后,双虎符合并的清鸣震得殿角铜铃齐响,“而我与女君,正是凌渊卫统领。”
南北候的目光落在我左臂刺青上,忽然爆发出狂笑:“荒谬!区区女子,怎可能掌西凉兵权——”
“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兵权。”我抬手轻挥,殿外传来整齐的甲胄声。
15
一百二十八名凌渊卫鱼贯而入,为首者摘下面罩,竟是先皇的贴身太监——他颈间挂着的,正是我昨夜塞进谢凌渊掌心的“凌渊”玉牌。
“南北候私吞西域贡品,屠杀凉州边民三万。”太监展开血书密奏,“先皇命凌渊卫搜集证据,已呈于太庙地宫——”
“放屁!”南北候挥刀劈来,却被谢凌渊一剑封喉。
我看着他瞳孔里的光渐渐熄灭,血珠溅在我纯白丧服上,开出妖冶的花。
谢凌渊将剑插入龙椅前的金砖,发出嗡鸣:“还有谁要替天行道?”
殿内寂静如死。
我摸出藏在丧服内的先皇遗诏,黄绫展开时,满朝文武同时跪下——那是先皇的血书,“朕子年幼,托孤谢卿”八个字力透纸背,落款日期正是我“死亡”当日。
“先皇早知南北候有反心,”我踏过南北候的尸体,将遗诏按在龙椅上,“故命谢相以‘弑君’之名引蛇出洞,又命本宫假死迷惑皇兄——这天下,从来不是某个人的江山。”
谢凌渊忽然单膝跪地,执起我染血的手,轻吻虎口处的旧疤——那是七年前我为他采药时被荆棘划伤的。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女君可还记得,当年说要教我骑射?”
“自然记得。”我反手握住他指尖,任由满朝文武倒吸冷气,“待你登基后,本宫要你以皇后之礼娶我,用西凉十万铁骑做嫁妆,让这万里河山——”
“都姓谢,也姓苏。”他替我说完,忽然起身将我抱上龙椅。
我听见殿外传来马蹄声,那是我的西凉铁骑已接管城门。
16
谢凌渊指尖挑起我下颌,眼底鎏金碎光比龙椅上的宝石更璀璨:“现在,该让天下人知道,他们的新帝后,是如何从棺材里爬出的了。”
群臣中忽然有人惊呼:“公主的嫁衣!是血红色的!”
我低头看着喜服上的并蒂莲纹,血迹早已干涸成暗紫,却像极了西凉沙地上的石蒜花。
谢凌渊替我理了理乱发,指腹擦过我唇角:“明日早朝,我要他们都记住,皇后第一次坐龙椅时,穿的是沾满叛贼血的喜服。”
殿外忽然传来钟鼓齐鸣。
我看见阳光穿透殿门,在我们交叠的影子上织出金线。
谢凌渊腰间的残荷玉佩与我发间玉牌相触,发出清越的鸣响,恍若十年前破庙外的雪落寒梅。
“阿渊,”我在他耳边低语,“等一切安定,你可愿陪我去看沙枣花?”
他轻笑,喉结擦过我额角:“何止沙枣花,我要陪你看遍西凉的星夜、中原的明月,还有——”
他忽然低头,在众目睽睽下吻住我颤抖的唇,“我们的万里河山。”
群臣哗然中,我听见凌渊卫统领在殿外宣读圣旨:“南北候谋逆伏诛,谢凌渊晋位皇帝,苏霓裳为皇后,共掌天下兵马——”
谢凌渊扣住我腰肢的手忽然收紧,这个曾在破庙替我挡雪的少年,如今正用掌心的温度,将我的名字刻进皇权的巅峰。
我望着龙椅前的血泊,想起三天前那个在棺材里咬碎银针的自己,忽然笑出声——原来最锋利的刀刃,从来不是藏在袖口的毒针,而是与你并肩的底气。
“陛下,皇后娘娘,”太监捧着玉玺上前,“该盖印了。”
谢凌渊接过玉玺,却将它按在我掌心。
17
鎏金印玺压着遗诏,“谢”字落款旁,我的指印与他的交叠在一起,像极了编钟阵里那对严丝合缝的虎符。
“一起。”他说,声音里带着十年前那个乞儿的固执。
我点头,与他同时按下玉玺。
朱红印泥渗进黄绫,在“谢”与“苏”之间,开出一朵永不凋零的并蒂莲。
殿外铁骑齐呼“万岁”,声浪掀得檐角铜铃叮当,惊起满殿尘埃——那是旧时代的灰烬,亦是新王朝的开端。
谢凌渊揽住我肩膀,望向殿外初升的朝阳。
我听见他心跳如擂鼓,与我胸腔里的共振成同一频率。
原来这就是权力的滋味,不是孤家寡人的冰冷,而是有人与你共执利剑、共掌山河的滚烫。
“以后,”我将头靠在他肩上,“别再让我躺棺材了。”
他大笑,震得龙椅上的蟠龙浮雕都泛起金光:“好,以后你的棺椁——”
他忽然压低声音,“只装喜服,不装死人。”
兰因殿的晨光里,我们相视而笑。
……
御花园的残荷在月光下泛着冷银,我摸着谢凌渊后颈的牙印,忽然笑出声。
“又想起什么?”他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指尖摩挲着我虎口的旧疤,“是破庙里的烤栗子,还是你喂我喝的粟米粥?”
“是你说要给我打金蝈蝈笼。”我转动着他指间的玉扳指,那是用当年破庙的残荷玉雕成的,“现在你是皇帝了,该兑现承诺了。”
谢凌渊忽然低笑,将我拽进怀里。
他身上的雪松香混着龙涎香,比七年前更沉稳,却仍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那是凌渊卫刻进骨血的味道。
“何止金蝈蝈笼,”他吻着我额角,“明日就让内务府打十箱,挂满整个未央宫。”
我正要开口,暗处忽然掠过一道黑影。
谢凌渊旋身拔剑,却见来人单膝跪地,呈上一封染血的密信:“启禀陛下,西凉传来急报,您皇兄……”
“皇兄果然没死。”我拆开密信,朱砂字在月光下像未干的血,“他勾结北狄,想借道西凉反攻中原。”
18
谢凌渊指尖扣住我腰侧的软肉,声音里带着刺骨寒意:“他还敢提‘西凉’二字?当年若不是你替他顶罪,他早该被先皇斩了。”
我捏碎密信,碎片落在残荷池里,惊起一尾红鲤。
七年前,皇兄毒杀太子的事败露,是我自愿扮成替罪羔羊被囚冷宫,只为换他一句“手足情深”。
如今想来,不过是笑话。
“凌渊卫第三队已埋伏在玉门关。”我摸出袖中的鎏金令箭,“但我想亲自去会会他——以西凉女君的身份。”
谢凌渊忽然捧住我脸,拇指擦过我眼角:“我陪你去。当年你替他挡刀,今日我替你斩草除根。”
……
子时三刻,我们换上夜行衣,从密道潜入西凉王宫。
月光透过琉璃瓦,照见皇兄在佛堂焚香,颈间挂着的正是我当年送他的玉佩——用破庙残荷玉雕的半块鱼符。
“皇妹果然没死。”他转身时,佛珠在掌心碾得粉碎,“我就知道,谢凌渊那老狐狸不会娶个死人。”
“老狐狸?”谢凌渊轻笑,剑锋挑起他佛珠,“比起三皇子用亲妹妹和亲换权,本相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皇兄脸色骤变,袖口突然甩出毒烟。
我捏着鼻子后退半步,却见谢凌渊早有准备,抛出的香囊炸开,竟是我当年教他配的解药。
皇兄踉跄着撞翻供桌,露出暗格里的兵符——正是我假死时“遗失”的那半块。
“你以为拿了鱼符就能调兵?”我踏过散落的贡品,剑刃抵上他咽喉,“西凉军只认虎符,不认叛贼。”
“虎符在你手里又如何?”他忽然狞笑,“北狄二十万大军已过阴山,你以为谢凌渊的铁骑来得及——”
“来得及。”谢凌渊抛出兵符,殿外突然响起金铁交鸣。
我听见熟悉的狼哨声,那是凌渊卫与西凉铁骑会师的信号。
19
皇兄瞳孔骤缩,看着我左臂的刺青,忽然嘶吼:“你不是公主!你是……”
“我是西凉女君,也是凌渊卫左使。”我扯下他颈间玉佩,与谢凌渊的残荷玉拼合,“而你,不过是个连‘凌渊’二字都不配知道的废物。”
谢凌渊旋身挥剑时,我忽然闭了眼。
剑锋入肉的闷响混着夜风,吹得佛堂烛火明灭。
再睁眼时,皇兄已倒在血泊中,手里还攥着半片残荷玉——至死都没明白,他输掉的从来不是兵符,而是人心。
“怕了?”谢凌渊擦剑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替我拂去脸上血珠。
“怕什么?”我捡起他遗落的佛珠,“不过是看见曾经的亲人,变成了畜生。”
他忽然将我按在冰凉的石柱上,吻带着侵略性,却又藏着小心翼翼。
我听见他心跳如擂鼓,混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忽然笑出声——这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回中原吧。”他抵着我额头低语,“新帝后该回宫了,还有一堆折子等着我们批。”
我捏着佛珠站起身,却在看见供桌下的暗格时顿住。
谢凌渊挥剑劈开木板,露出里面的鎏金匣——正是先皇太庙地宫里的同款。
匣中躺着一卷黄绫,展开的刹那,我们同时怔住。
“凌渊卫左右使可共掌皇权,若有违逆,天地共诛之。”
谢凌渊忽然轻笑,将黄绫抛进火盆。
佛珠在火焰中爆裂,溅出几点火星。
他牵起我手,穿过遍地狼藉的佛堂,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极了七年前破庙里相依为命的剪影。
20
“以后不用再躲躲藏藏了。”他说,指尖擦过我耳后胎记,“我要让全天下知道,皇后娘娘不仅能坐在龙椅上批折子,还能骑烈马、握兵符,把敢冒犯她的人——”
“全都扔进残荷池喂鱼。”我替他说完,看着未央宫方向腾起的焰火——那是凌渊卫得胜的信号。
回宫路上,谢凌渊忽然勒住缰绳,指向漫天星斗:“你说西凉的沙枣花,比金蝈蝈笼好看?”
“自然。”我摸着他腰间的残荷玉佩,“等开春,我们带十万铁骑去西凉,让沙枣花沿着玉门关一直开到中原。”
他忽然揽住我腰肢,在夜风里轻吻我的唇角:“好。但在此之前——”
他眼底闪过狡黠笑意,“我要先让你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登基贺礼。”
未央宫的宫灯已点亮,我跟着他穿过重重回廊,却在看见寝殿时猛地站住——整面墙挂满了金蝈蝈笼,每只笼子里都卧着一只翡翠雕的蝈蝈,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阿渊……”我转身时,他忽然单膝跪地,执起我的手轻吻。
“七年前你救我一命,”他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现在我要还你一生——苏霓裳,我的女君,我的皇后,愿与我共掌山河,同看春秋?”
我看着他眼底倒映的烛火,那是比星辰更璀璨的光。
指尖抚过他左眼角的疤,忽然想起破庙外的雪夜,那个咬着牙不肯哭的乞儿,终于长成了能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
“我愿。”我说,任由他为我戴上鎏金凤冠,“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都依你。”他轻笑,将我抱上雕花大床。
我勾住他脖子,在他耳边低语:“以后批折子,你得帮我磨墨。”
谢凌渊大笑,震得满室金蝈蝈笼轻响。
他覆上来时,我听见窗外传来更夫打五更的梆子声,还有远处护城河的潺潺水声。
这万里河山,终于在我们掌心安稳下来,而我们,终于可以不用再算计、再伪装,只做彼此的阿渊与霓裳。
“好,”他吻去我眼角的泪,“以后你的墨,我磨;你的马,我牵;你的天下——”
他忽然低头,在我唇上落下滚烫的吻,“我守。”
21
晨光爬上雕花窗棂时,我看见案头摆着新刻的玉玺,“谢苏”二字交缠如并蒂莲,比任何珍宝都璀璨。
谢凌渊的呼吸轻拂过我发顶,像极了十年前那个雪夜,他靠在我肩头说“等我长大”时的温度。
原来最锋利的权谋,从来不是刀剑与算计,而是历经生死后,仍能握住彼此的手,从棺材里的阴谋,走到龙椅上的并肩。
而这天下,终会记住,有一对帝后,曾以假死为棋,以婚姻为饵,下了一盘让天地变色的大棋——最终,赢了天下,也赢了彼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