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烬雪弈
  • 旅墨鸢.
  • 3541字
  • 2025-06-07 23:04:39

七皇子的弧刃箭坠落在泥泞中,箭镞的狼头图腾被时南屿掷出的狼毫笔精准击碎。莫言栀握着父亲的羊皮纸,指腹摩挲着纸上“时南屿挡箭”的字迹,锁骨处的血纹突然灼烧起来——那道被时南屿令牌碎片划开的伤口,此刻正与狼头令牌产生诡异的共鸣。

“血祭……”阿砚在坑底咳出血沫,“狼头令牌需莫家血脉激活……”

莫言栀猛地惊醒。父亲的羊皮纸记载,狼头令牌是北狄王室信物,十八年前被七皇子生母窃取,而激活令牌的关键正是莫家血脉!他看向时南屿袖中若隐若现的令牌碎片,那缺口与自己锁骨疤痕吻合的弧度,绝非巧合。

“时南屿,你早就知道令牌的秘密。”莫言栀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十八年前挡在我父亲身前的人是你,中了弧刃箭的人也是你!七皇子伪造你的箭伤形状,就是为了嫁祸!”

时南屿没有回应,只是盯着七皇子腰间的龙纹玉带——玉带扣上的云纹与莫言栀锁骨处的假纹如出一辙。七皇子见状猛地后退,却被时南屿亲卫用长戟拦住去路。

“搜他的玉带!”时南屿冷声道。

亲卫上前扯开玉带,内侧果然刻着半枚狼头图腾,狼眼处嵌着红宝石——正是阿砚密信中提到的“需体温激活”的显影剂。七皇子脸色煞白,突然抓起莫言栀作人质,弧刃箭抵住他锁骨血纹:“时南屿,让开!不然我就把他的血喂给令牌!”

莫言栀闭紧双眼,等待箭锋刺入的剧痛。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反而听见时南屿低喝:“莫言栀,看清楚他的箭镞!”

他猛地睁眼,看见七皇子手中的弧刃箭镞上刻着细密的蛇纹——与诏狱铜鞭上的“噬心蛇”图案一致!十八年前的记忆碎片突然拼接完整:父亲挡箭时,箭镞擦过自己锁骨,留下的正是这种蛇纹疤痕,而七皇子此刻的箭,分明是当年那支毒箭的复制品!

“是你……”莫言栀的声音带着血泪,“十八年前射伤我父亲的人是你!时南屿是为了救我们才被你射伤左臂!”

七皇子狞笑:“现在知道真相,太晚了!”他手腕发力,箭尖即将刺入血纹,却被时南屿袖中飞出的鸩鸟玉佩击中手腕。玉佩坠落在莫言栀掌心,内侧“屿”字被鲜血浸染,突然显影出一行小字:“七皇子生母…北狄巫女…龙涎香为证”。

“抓住他!”时南屿趁七皇子分神,出手点住他的穴位。七皇子挣扎着嘶吼:“时南屿,你敢动我?陛下还等着看你通敌的证据!”

莫言栀捧着鸩鸟玉佩,突然想起阿砚药碗底的狼头刻痕——那缺角的狼头与令牌碎片吻合,而碗沿的北斗七星密纹,正是指向七皇子私庄的坐标。时南屿让阿砚送药,故意让他发现龙涎香,甚至故意在药中掺“幻星砂”,原来都是为了让自己在幻觉与真相的碰撞中,亲手揭开七皇子的伪装。

“证据在这里。”莫言栀展开父亲的羊皮纸,上面不仅记录了江岸案真相,还画着七皇子生母的北狄图腾,“你母亲用弧刃箭伪造通敌现场,又用龙涎香熏染箭镞,就是为了嫁祸时南屿!”

七皇子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在江岸渡口回荡:“伪造?时南屿手中的狼头令牌碎片,难道不是他通敌的铁证?”

时南屿将令牌碎片掷在莫言栀面前,碎片边缘的弧刃缺口处,赫然嵌着半枚蛇牙——正是“噬心蛇”的毒牙!“十八年前,孤挡在莫啸天身前,这支弧刃箭射穿孤的左臂,将蛇牙留在了骨缝里。”时南屿卷起衣袖,露出左臂旧伤,伤口形状与莫言栀锁骨疤痕完全一致,“七皇子怕真相暴露,便篡改兵部档案,将箭伤方向反转,又用复制品箭镞企图嫁祸孤。”

莫言栀看着时南屿手臂上的疤痕,又看看自己锁骨处的血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原来所有的证据都是七皇子的圈套,而时南屿忍受着误解,用诏狱酷刑为自己设下保护——蛇毒与“幻星砂”相克,看似施刑实则解毒,每一道伤口都是为了让自己在绝境中看清真相。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莫言栀的声音沙哑,

时南屿捡起地上的狼毫笔,笔尖蘸着莫言栀的血,在羊皮纸空白处写下八个字:“引蛇出洞,需用真饵。”“七皇子布了十八年的局,只有让他相信你是刺向本王的刀,他才会暴露所有底牌”时南屿的目光落在他锁骨的血纹上,“这道江岸是我的血纹,孤用那支笔写上去时,就知道你迟早会发现笔中的玄机。”

莫言栀这才注意到,手中的烬雪笔笔杆中空,里面藏着半片干枯的雪梅——那是母亲发簪上的梅花蕊。时南屿在诏狱用这支笔写下血字,正是为了让自己在发现笔中雪梅时,联想到母亲的遗物,从而识破七皇子的龙涎香诡计。

“阿砚……”莫言栀突然想起坑底的阿砚,转身却见阿砚挣扎着爬起来,手中握着完整的狼头令牌,“莫公子,令牌合璧……”

时南屿与莫言栀同时将碎片与完整令牌拼接,狼头双眼的红宝石瞬间亮起,投射出十八年前的影像:七皇子生母持弧刃箭刺向莫啸天,时南屿飞身挡箭,箭镞穿透两人身体,蛇毒注入时南屿左臂,而七皇子在暗处捡起带血的令牌碎片,刻下伪造的“通敌”密信。

“原来如此……”莫言栀看着影像,泪水终于涌出,“你用自己的伤伪造证据,让七皇子以为你真的通敌,从而放松警惕。”

时南屿默默收起令牌,玄色衣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七皇子以为孤是他的一枚棋子,却不知从他母亲射出那支箭开始,孤就已经布下了反杀的棋路。诏狱的酷刑,江岸的陷阱,都是为了让他相信,孤与他一样,急于销毁通敌的证据。”

七皇子在亲卫控制下疯狂挣扎:“时南屿,你以为这样就能定我的罪?陛下不会信你的!”

“信不信,可由不得你。”时南屿示意亲卫将七皇子押走,“莫言栀,你父亲的羊皮纸和狼头令牌,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莫言栀捧着羊皮纸,只觉得掌心一片冰凉。十八年的仇恨,诏狱的酷刑,江岸的生死追逐,原来都是时南屿棋盘上的棋子。他看着时南屿的背影,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一句话:“真正的棋手,会用自己的血做劫子,只为护棋盘外的人周全。”

“时南屿,”莫言栀忽然开口,“十八年前,为什么要挡箭?”

时南屿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背对着他:“你爹莫啸天是大晟的英雄,不该死在阴谋之下。”他的声音被江风吹散,“至于你……孤需要一个能破局的棋子。”

莫言栀望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鸩鸟玉佩,玉佩内侧的“屿”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知道,时南屿没有说出口的是:那枚狼头令牌碎片,从十八年前起就一直藏在他袖中,等待着与莫家血脉相认的这一天。

“莫公子,我们快走。”阿砚挣扎着起身,“七皇子的暗卫很快就会到。”

莫言栀点点头,将羊皮纸和令牌收好,跟着时南屿的亲卫离开江岸。马车驶离渡口时,他回头望去,老槐树下的血渍已经被晨露冲淡,仿佛十八年的恩怨也随之消散。但他知道,这盘棋远未结束,时南屿用伤痛布下的局,自己才刚刚读懂。

回到诏狱时,莫言栀被安排进了一间干净的牢房。时南屿亲自为他处理锁骨的伤口,药膏中不再有龙涎香,而是淡淡的雪梅香——那是母亲最喜欢的味道。

“为什么用雪梅香?”莫言栀忍不住问。

时南屿动作一顿,低声道:“你母亲她曾说,雪梅能解百毒。”他顿了顿,又道,“七皇子的龙涎香熏染了所有证据,包括你父亲的布防图,只有雪梅香能让被掩盖的真相显影。”

莫言栀这才明白,时南屿早在十八年前就与母亲有过交集,甚至可能知道莫家的所有秘密。他看着时南屿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幻觉中父亲挡箭的画面,那时穿玄色衣袍的人,袖口确实有银线龙纹,但衣领处隐约可见一枚雪梅纹的暗扣——与自己手中的鸩鸟玉佩背面图案一致。

“时南屿,”莫言栀鼓起勇气,“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母亲?”

时南屿的手猛地一颤,药膏差点掉在地上。他很快恢复平静,淡淡道:“莫夫人是大晟的女侠,孤曾有幸见过一面。”他没有再多说,处理完伤口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好好养伤,七皇子的审判,需要你出庭作证。”

莫言栀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时南屿的每一个举动都藏着深意,每一句话都像棋子落在棋盘上,看似随意,却牵动着整个棋局的走向。他低头看向锁骨处的伤口,血纹已经开始愈合,形成一个清晰的“屿”字——那是时南屿用烬雪笔和自己的血,刻下的无声证言。

牢房外,时南屿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从袖中取出一枚雪梅纹的暗扣,正是莫言栀母亲当年的遗物。亲卫低声道:“殿下,七皇子已经被押入天牢,要不要现在公布狼头令牌的影像?”

时南屿摇摇头,将暗扣收好:“还不到时候。莫言栀虽然知道了真相,但七弟的党羽还在朝中,只有让他继续扮演复仇者,才能引出背后的人。”

“可是殿下,”亲卫担忧道,“莫言栀已经开始怀疑您的身份,再这样下去,怕是……”

“孤知道。”时南屿倏的打断他,望向莫言栀的牢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这盘棋,孤注定是枚劫子。但只要莫言栀能活下来,揭穿所有阴谋,他对孤的误解再多也无妨。”

他转身走向更深的诏狱,玄色衣袍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雪梅香的余味,在冰冷的空气中久久不散。而牢房内的莫言栀,正用雪梅簪在石壁上刻下新的图案——一个完整的狼头,旁边是时南屿的“屿”字,下方是北斗七星的纹路,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那枚被仇恨驱动的棋子,而是时南屿棋局中,唯一能破局的希望。

这盘始于江岸的棋,历经诏狱的血与火,终于在真相的光照下,露出了它残酷而深情的脉络。两人必将共同走向那个早已注定的,满盘烬雪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