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伪女主作妖

考棚森严，日影西斜。沉闷的空气里，劣质墨锭的刺鼻气味混着汗馊和隐约的尿臊，沉甸甸压在每一个伏案的身影上。

林煜刚搁下笔，手腕因长时间悬空而酸痛僵硬，指尖的薄茧被笔杆磨得发亮。

他审阅着刚写完的最后一篇策论，字字横平竖直，句句扣着“清谈”的框架，锋芒暗藏。长时间的专注让他的神经如同绷紧的弦，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上涌。

就在他准备闭目凝神片刻，积蓄精力应对最后检查时——

“哐当！”

考棚那扇厚重的“龙门”外，猛地传来一声刺耳的、器物被撞倒的巨响！紧接着，一个尖利凄婉、穿透力极强的女子哭嚎声，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撕裂了考棚内凝滞的死寂，清晰地扎进每一个人的耳膜：

“林郎——！你好狠的心呐——！”

这声音带着刻意拿捏的悲怆和绝望，在压抑的考场里激起一片压抑的骚动。考生们纷纷惊愕抬头，巡场的胥吏也皱眉望向门口。

考场闹剧！

林煜心头猛地一沉！他循声望去，透过号舍木栅栏的缝隙，只见龙门入口处，一个穿着粉绸襦裙、梳着双丫髻的熟悉身影，正被两个衙役死死拦住！正是那位“路人甲”蓝裙姑娘！

此刻的她，全然没了之前的精心打扮，鬓发散乱（刻意抓乱的），脸上涕泪横流（不知是口水还是姜汁），粉绸襦裙上还沾着尘土（显然是刚才“撞倒”东西蹭的）。

她奋力挣扎着，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凄厉得能穿透云霄：

“林煜！你个没良心的负心汉！你骗我身子！骗我钱财！说好考中秀才就娶我过门！如今进了这龙门，就翻脸不认人了！我肚子里……肚子里可有了你的骨肉啊！你让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活啊——！呜呜呜……”

字字泣血，声声控诉！矛头直指——林煜！

考场瞬间哗然！无数道惊疑、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林煜所在的号舍！林灿在远处角落里，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和恶毒的光芒！

蓝裙姑娘的哭喊还在继续，添油加醋地编造着“负心”细节：“……你骗我十两银子的嫁妆钱，说要打点考官！如今银子没了，人也没了！你叫我怎么办呐！林煜！你这个畜生！你出来！出来说清楚——！”

就在这精心策划的“苦情戏”达到高潮，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桃色丑闻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瞬间——

林煜眼前那片半透明的系统界面，如同被投入沸石的油锅，瞬间被一片密集到炸裂的、充满了鄙夷、戏谑和真相剧透的弹幕洪流彻底淹没！

【卧槽！奥斯卡影后上线！】

【伪女主又来作妖了！道具升级：假肚子（塞的枕头）！】

【她喊的啥？‘林郎负我’？还‘骗财骗色’？还‘打点考官’？！】

【惊天大瓜！她昨晚收钱了！】

【金主是谁？！快说！】

【林灿！是林灿那个狗东西！】

【就在镇西头土地庙后墙根！天黑后！】

【林灿给了她五两银子！两张银票！还有一张字据！】

【字据上写明了让她今天来闹！污蔑主播！】

【银票和字据！她肯定藏在身上！最贴身的地方！】（血红加粗，闪烁！）

【快！搜她身！打脸！】（加粗刷屏！）

无数条弹幕如同闪电般劈入林煜的脑海！信息精准、致命！林灿指使！五两银子！两张银票！一张字据！贴身收藏！

蓝裙姑娘的哭嚎还在继续，声声控诉如同毒液泼洒。巡场的胥吏脸色铁青，正要呵斥驱赶，甚至目光不善地望向林煜所在的号舍！

千钧一发！

林煜猛地从条凳上站起！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凳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瞬间压过了门外的哭嚎，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他挺直背脊，无视所有投射过来的复杂视线，目光如同淬火的寒冰，穿透木栅栏，死死钉在门外那个还在“悲泣”的蓝裙姑娘身上。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穿透喧嚣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考棚内：

“肃静！”

这一声断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让混乱的场面为之一静。连门外哭嚎的蓝裙姑娘都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林煜的目光锐利如刀，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惊雷炸响：

“考场重地！岂容此等疯妇咆哮污蔑，扰乱视听！”

他抬手，直指门外，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和一种洞穿阴谋的锐利：

“此女口口声声污我清名，更妄言‘打点考官’！此乃构陷生员，污蔑朝廷取士之公正！其心可诛！”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巡场胥吏，声音陡然转为冰冷彻骨，引经据典：

“《大明律》！‘诬告生员，意图阻挠功名者，杖二十，徒三年！’！”（此条为虚构，但符合古代对诬告功名者的严惩惯例）

“此女当众咆哮考场，污蔑童生（林煜此时为童生身份），证据确凿！请差役即刻拿下此女，搜检其身！必有其构陷之铁证！”

“杖二十！徒三年！”

这冰冷的律法条文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蓝裙姑娘的心上！她脸上的悲戚瞬间僵住，化作一片难以置信的惊恐！她下意识地就想后退，却被身后的衙役牢牢挡住。

林煜的话，更是如同明灯，瞬间点醒了被闹剧冲昏头脑的胥吏！考场咆哮已是重罪，若真涉及构陷生员、污蔑科场公正，那更是非同小可！尤其那句“必有其构陷之铁证”，指向性太强！

领头的胥吏眼神一厉，再不犹豫，厉声喝道：“拿下！堵上她的嘴！”

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扑上，不顾蓝裙姑娘杀猪般的尖叫挣扎，粗暴地反剪了她的双臂，一团破布狠狠塞进了她的嘴里！尖利的哭嚎瞬间变成了绝望的呜咽。

反杀助攻！

“搜！”胥吏冷着脸下令。

一个婆子上前，毫不客气地在蓝裙姑娘身上摸索起来。粉绸襦裙被粗鲁地翻检，蓝裙姑娘羞愤欲绝，眼中只剩下极致的恐惧。

婆子的手摸到她胸前鼓囊囊的内袋时，动作一顿，用力一扯！

“嗤啦！”

衣襟被扯开一道口子！一个用油纸仔细包好的小包掉了出来！

婆子捡起小包，当众打开。

油纸包里，赫然是——

两张面值各二两五钱的崭新银票！

一张折叠的、墨迹未干的字据！

胥吏一把夺过字据，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字据上虽未署名，但那歪歪扭扭、如同狗爬的字迹，以及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的“事成之后，再付尾银五两”等字样，还有约定的时间地点（镇西土地庙后），无不指向一个精心策划的构陷阴谋！

“人赃并获！”胥吏的声音冰冷如铁，厌恶地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的蓝裙姑娘，“带走！押入县衙大牢，待县尊大人发落！”

蓝裙姑娘如同烂泥般被拖走，呜咽声消失在门外。考棚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投向林煜的目光，已从最初的惊疑鄙夷，彻底变成了震惊、后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林灿在角落里，脸上的狂喜早已僵死，化作一片惨白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死死地低下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林煜缓缓坐下，重新扶正了凳子。他脸上没有任何得意或愤怒，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他提起笔，蘸了蘸早已半干的墨，手腕沉稳，在卷面最后一丝空白处，落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笔锋收起。

墨香淡淡。

考棚内，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无数颗被这场闹剧搅动、再也无法平静的心跳。龙门之外，夕阳如血，映照着这场闹剧的残局，也映照着林煜沉静如水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