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木剑在血煞宗众人的攻势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木屑如雪花般飞溅,深深扎进他早已布满伤痕的掌心。瘴气裹挟着腥甜的血味在秘境中弥漫,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滚烫的铁砂,呛得他眼眶发红,泪水与汗水混在一起滑落脸颊。
青铜哨在怀中疯狂震颤,发出的尖啸声震得追兵们短暂失神,可这也只是延缓片刻的危机。十余名血煞宗弟子结成的阵网密不透风,链刀、毒镖、软剑从四面八方袭来,在岩壁上留下道道狰狞的痕迹。为首的疤面人脸上的刀疤随着狞笑扭曲,甩出的链刀划破空气,锋利的刀刃擦着林野的耳畔掠过,在他脖颈处留下一道渗血的红痕。
林野踉跄着撞向潮湿的岩壁,后腰传来刺骨的剧痛。那是前日与沈樱母亲并肩作战时留下的旧伤,此刻在剧烈的奔逃与打斗中再度撕裂,温热的鲜血顺着大腿内侧不断流下,将衣摆染成暗红。他强忍着疼痛,紧咬牙关,握着锈迹斑斑钥匙的手掌青筋暴起。
就在追兵即将合围之际,周遭的瘴气突然如同沸腾的黑水般翻涌起来,猩红的光晕在雾气中炸开,将整个秘境映照得宛如炼狱。林野手中的钥匙突然发烫,末端的藤蔓纹路竟与岩壁上斑驳的图腾产生共鸣,隐隐泛起幽蓝的光芒。一道布满青苔与裂痕的石门在浓雾中缓缓浮现,青铜哨发出尖锐至极的鸣响,仿佛在催促他做出最后的抉择。
“小杂种,看你还能逃到哪去!”追兵的怒吼声震得岩壁簌簌落石。林野不再犹豫,他拖着受伤的身体,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向石门。腐锈的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灰尘与碎石纷纷落下,呛得他剧烈咳嗽。当最后一线月光被厚重的石门彻底吞没时,林野终于看清石室中央的景象——
一柄古朴的神剑直直插在散发微光的石台上,剑身缠绕着与青铜哨如出一辙的藤蔓纹路,那些纹路中还凝结着暗红的血渍,仿佛被无数人的鲜血浇灌过,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与沧桑。林野的心跳陡然加快,脑海中闪过沈樱临终前未说完的话语、白衣女子消散时温柔的嘱托,还有乞丐传授的心法口诀。所有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轰然贯通,化作一股滚烫的力量在他经脉中奔涌。
他缓缓伸出颤抖的手,指尖触到剑柄的瞬间,一股冰凉而又充满力量的气息顺着掌心传遍全身,林野只觉浑身血液仿佛被点燃,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沈家满门被屠戮的惨状、血煞宗众人贪婪的嘴脸、还有那些为守护秘密而牺牲的人们。
“啊——!”林野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拔出神剑。刹那间,整座秘境剧烈震颤,仿佛天崩地裂。穹顶的钟乳石如暴雨般坠落,地面裂开一道道狰狞的缝隙,岩浆般的红光从裂缝中喷涌而出。远处传来血煞宗众人惊恐的惨叫,却被越来越响的轰鸣声彻底淹没。
神剑嗡鸣不止,剑身流转的青光映出少年决绝的面容。林野被神剑裹挟着腾空而起,看着那些追杀者在秘境的崩塌中惊慌失措,被裂缝无情吞噬,看着石门在剧烈的震动中化为齑粉。他知道,自己握住的不仅是一把神剑,更是沈家满门的冤屈,是足以改写江湖的秘密,而前方等待他的,将是更艰险的挑战与使命。
地动山摇的轰鸣声如雷霆贯耳,震得柳悠允双腿发软,发间银铃疯狂晃动,发出破碎般的清响。她跌跌撞撞拨开漫天烟尘,碎石如雨点般砸在肩头,在粗粝岩壁上蹭出的血痕早已感觉不到疼痛。当那个熟悉的身影穿透尘雾,她的心脏几乎停跳——少年白衫浸透暗红血渍,却依旧挺拔如青松,周身缠绕的璀璨剑光,比记忆里任何时候都要耀眼夺目。
“林野?“她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颤抖着几乎不成调。指尖深深抠进岩壁,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少年怀中的神剑吞吐着虹光,剑身流转的藤蔓纹路,竟与他腕间那道自出生便有的胎记完美重合。而当少年转过头,那双被剑气灼得通红的眼睛里,倒映出她泪流满面的模样,柳悠允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仿佛被无数藤蔓死死缠住。
“柳姑娘?“林野沙哑的声音传来,神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清啸,震得周遭碎石再度纷飞。他踉跄着向前,却在指尖即将触到她发梢时猛然僵住——掌心暗红的血渍在月光下狰狞可怖,像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砸在柳悠允手背,她这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那些被强行压在心底的画面汹涌而来:亲眼看着少年坠入寒潭时的绝望,在漆黑潭底被水草缠住脚踝的窒息感,还有整整三日三夜,在冰冷的淤泥里翻找尸骸的狼狈与恐惧。所有的委屈与后怕化作汹涌的潮水,她攥紧少年染血的衣襟,声音里带着哭腔的控诉:“你...你这个骗子!说好了要一起去摘临安的桂花...我在潭底找了三天三夜,水草缠住腿的时候,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了止不住的抽噎。
林野喉间泛起铁锈味,却仍扯出一抹温柔的笑,用沾着尘土的衣袖轻轻替她擦泪。就在这时,神剑突然腾空而起,悬浮在两人头顶洒下柔和的光晕。金色光芒笼罩之处,簌簌落下的碎石仿佛被凝固在空中,在光晕边缘折射出细碎的璀璨。林野望着少女颤抖的睫毛,想起秘境深处刻着的沈家秘辛,想起剑冢里那卷写着“得此剑者,当守苍生“的帛书。那些在暗无天日的秘境里九死一生的时刻,那些背负着秘密与仇恨的沉重,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再重要。
“这次换我守着你。“他将冰凉的剑柄轻轻塞进她掌心,神剑认主的青光顺着她手腕游走,在衣袖上投下流动的藤蔓光影,“往后无论血煞门还是什么江湖恩怨,我们一起扛。“山风呼啸而过,卷起两人交叠的影子,远处残余血煞门弟子的哀嚎声断断续续传来,却始终无法穿透这方被剑光笼罩的温柔天地。柳悠允望着少年坚定的眼神,终于破涕为笑,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感受着彼此逐渐重合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