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病弱小可怜

柳颜汐沉睡了千万年，虽仍处于恢复意识初始的混沌之中，感知力却在慢慢恢复。

她隐约听到了嘈杂的声音、看到了纷杂的人影。

“九少爷，你身体本就羸弱，理应在庄园中好好疗养，为什么要到外面乱跑呢？”

“七年的时间你一直留在M国，享受着全世界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资源，也不过是能正常行走而已，怎么可以这么莽撞？”

“我已经帮你换了一批保镖，他们是老爷子内部筛选下来的，会严格执行老爷子的命令。日后你的任何动向，他们都会向老爷子汇报，若发生了特殊情况，你必须获得他的允许才能行动。”

纯白的房间凸显着诡异的压抑和沉闷。

倚在病床上，长相俊美脸色却极为苍白的少年，疲累地轻掀眼帘。

眼前絮絮叨叨的男人，是他爷爷身边难得可以完全信任的人——贺岐。

傅砚辞有气无力地轻咳两声，密长睫毛轻颤，一双极具破碎感的眸子淡淡扫过去，带着几分凉薄。

“贺叔，这七年来你一直陪着我，我的情况你也清楚。”他喉间发出一声轻嗤，“我的命一直这样半死不活地吊着，花重金请的名医也都束手无策。拖着这样一副病躯，偶尔的放肆也无所谓吧。”

家庭的破碎和久病不愈的身体，生出厌世之心是难免的事。

这类自暴自弃的话，贺岐不知听了多少次。

他心中恻隐，不忍再苛责，声音软下来劝导着：“少爷，老爷子他从未想过放弃你，我也坚信你会好转，你可万万不能放弃希望啊。”

傅砚辞突然自嘲地哼笑两声，唇角渐渐垂下来，染上了几分苦涩。

他敛了敛眸，音色也沉了几分：“你真的相信，那道士说的话？”

他生来体弱，幼时总是无缘无故昏迷，无法究其病因。

傅老曾为此求助过许多人，无论是国内外最有名的医生，还是那隐世神秘的古医，都没办法治愈。

随着年龄的增长，傅砚辞的身体有了几分好转，不再像幼时那样奄奄一息。

但父母的去世，给了他十分沉重的打击，自此一蹶不振，无奈之下被送往了国外疗养。

在此之前，傅老曾请灵虚门门主灵卜子进行卜算。

他并未对傅砚辞的身体状况有所判定，只隐晦地说十七岁是他人生的重要转折点，这古怪的疾病也会得到缓解。

那番言辞实在太过虚无缥缈，也很无厘头。

傅砚辞始终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他对这副病躯已经习惯了，也从不妄想什么。

可最为关心他的傅老和贺岐，却对此深信不疑。

“那位大师卦算一向很准，老爷子也很是信服。”贺岐宽慰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奉劝，“九少爷，你要充满信心。只要是对你身体有益的，我们信信又何妨？”

反正，不会有更差的结果了。

傅砚辞默默想着，心底轻嘲。

……

柳颜汐的意识终于完全苏醒，并且，感受到了灵魂深处那牢固久存的联系。

一股辛酸甜美、剧烈疼痛的暖流冲破了她的心。

恍然睁开眼，并从弥留的契约中，确认了自己的主人就在附近。

可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柳颜汐拍打翅膀想要逃脱，穿过面前浓重的黑雾，映入眼帘的是光洁如雪的天花板、清新爽人的淡蓝色窗帘以及窗外隐约高耸的建筑物。

沉睡了这么多年，恍惚间竟都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她心中感慨。

灵魂中的联结很强烈，柳颜汐能感受到主人砚辞就在附近。

她内心急促，继续向外飞，身子猛地撞到了一道坚实的屏障上，眼前瞬时白花花一片，细细密密的波点不断闪烁，还闪出五彩斑斓的光，令人目眩。

柳颜汐后退，摇了摇有些肿胀的脑袋，心中的惊异一闪而过，突然有些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万年前，她的主人陨落，是柳颜汐耗尽了一切法力挽救了他的神魂，自己也陷入沉睡。

为了能够再次相遇，她凭借着契约的联结，将一部分神识附着到了主人砚辞身上，随他一起轮回转世。

没有意识的她，无法自主恢复。

是无数次轮回所吸收积攒的灵力，才让她得以苏醒，但也只是魂灵方面，现在的她还无法操控躯体。

柳颜汐现在的实力，还不能以魂灵形态在世间停留太久，苏醒的神识也不可寄生在凡人之躯上，只得找一处事物进行存储。

这就很令人困惑。

因为这个过程，是被动的。

且，柳颜汐隐隐感受到了一股禁忌的气息，以及世界法则对她肉身的限制。

她感官外放，出奇地发现外面的灵力竟是如此贫瘠，惊了，心里发出诧异的疑问——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

外界，两人的对话仍在继续——

傅砚辞眼睫微动，苍白的面容犹如冷瓷，笑出来的模样也显得有些许诡异。

“还有几个月，我的十七岁就过去了。”

现在已经是七月份，步入下半年，他非但没有任何好转，还因为一时的鲁莽再度困在这压抑的房间和让他麻木的大床上。

贺岐垂在身侧的手握紧。

他又谈何不慌张？

甚至，比傅砚辞更加焦虑。

但心中，尚有希望。

“少爷，会有转机的。老爷子前些日子再访灵虚门请卦，大师说不会太久了。”

这些话，傅砚辞只当是心理慰藉，也不知听进去没有，缓缓阖上双眼，往后靠了靠，声音平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

“希望如此吧。”

贺岐心中轻叹，瞅着他要休息了，朝身后的几个保镖招手示意，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关好房门。

一直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散去，傅砚辞才重新睁开双眼，有些吃力地坐直身子，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尚在探究中的柳颜汐，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只修长好看却苍冷泛着病态的大手。

这一刻，心脏被莫名牵引，更加频繁地跳动。

那是，砚辞的手！

她终于，再见到他了……

往昔二人在一起的时光历历在目，柳颜汐热泪盈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激动与兴奋，只呆呆地留在原地，期盼着。

而当傅砚辞拿过手机要解锁屏幕之时，猝不及防看到了还未开机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只青绿色圆滚滚的小鸟。

四目相对，纷纷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