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怀孕

“杨同志，你看厨师长同志在干什么呢？”和杨卫宁一起工作的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叫张洪军，是接替了父亲的工作，来基地干活的。

“肯定在研究新年的食谱，好几天前就开始念叨了。”

“新年不是还有一个月吗？”张洪军的脸上有冻疮，但不妨碍他嬉皮笑脸，说道：“我看他是眼馋仓库里的罐头，我听说那些罐头罐子可以去山外屯里换鸡蛋，甚至还能换鸡肉吃。厨师长偷偷把罐子给了自己外甥。”

杨卫宁灵光一闪，现在这个年代，工业制品可是稀缺货色。别说空罐子了，就算是玻璃坛子，油桶，甚至是针头线脑之类的东西，也是大家求之不得的好东西。

倒买倒卖、投机倒把的机会太多了，就算是工业垃圾也一样赚钱。

不过就算是垃圾，也被垄断了。这么容易赚钱的机会，别人也看得到。大家都不傻，有钱赚，大家都会钻空子。

当然现在主要不是卖钱，而是以物换物，换点大家需要的东西。

雷达基地有工业垃圾，没有足够的食物。而山外面的齐家屯有农副产品，但没有工业垃圾。

“没证据的事情别乱说，小心惹火上身。”杨卫宁说道：“现在已经大雪封山，物质很难送进来，提前考虑是必须的。说不定厨师长在考虑运一只大肥猪进来。”

“不可能，基地都好几年没杀猪了，能吃罐头就不错了。我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基地都得关门。”小张年轻，人心浮躁，对基地没什么感情。

很多人在基地呆了十几年，从开山建设开始，到现在也有近二十年了，是一代人的青春。但最近几年基地的情况确实是不怎么样，设备老化，没钱更换。物资也是一直没增加，大家吃喝都很拮据，看不到什么未来。

“我听城里的大姨夫说。现在是改开了，大家都要抓经济，红岸基地这种没有收益的项目很可能会被砍掉。”小张小声地说道：“如果是我们基地是预防帝国主义的入侵，倒也罢了。偏偏我们是研究宇宙物理的，又不能当饭吃。你说是不是？”

“物理学确实不能当饭吃。”

“读书人就是懂道理，一点也不像是受伤失忆了。”小张很高兴，因为杨卫宁认同自己的看法。

“医生说我这个是功能性失忆，就是有一部分东西忘记了，但一部分东西却没忘。我是把物理知识都忘记了，但生活技能还记得，总之是很神奇的病。”

小张是不明白，但觉得很厉害。

杨卫宁则想着连山里的年轻人都开始跃跃欲试，接下来的时代确实是大时代。

市场经济，就是大家去抢市场，去抢资源，能抢到就是赚到。一旦开始抢，大家就会很激动。

杨卫宁自己都很激动，毕竟脑海里有未来的记忆，知道未来经济的发展会多么惊人，短短几十年内，工业产值就会冲到世界前列，很多人会发财，成为有钱人。

厨房的工作并不算劳累，就是饭菜没有什么油腥，这年头鸡蛋也算是荤菜。加上入冬，青黄不接，蔬菜也只有咸菜、土豆。

但这年头能吃单位的午饭就不错了，要是回家，更是什么都没有。

中饭的时候，叶文洁来到后厨，递给丈夫一个鸡蛋，说道：“每人吃一个。”

杨卫宁一看，发现叶文洁头顶上出现好感度51/99，竟然长了一点。看来这几天的攻势，还是有点用的。

就算是反社会的女人，人心也是肉长的。

叶文洁的脸色也是黑黢黢的，都是风吹日晒导致的。手上有很多污渍，还有一些焊锡留下的烫伤。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继承父亲的职业，在大学教书，而不会到这里保养雷达。

“行，每人吃一个。”杨卫宁笑道。

叶文洁看到丈夫爽朗的笑容，知道丈夫真的变了。以前丈夫总是小心翼翼，畏畏缩缩，根本不可能笑这么直爽，就算笑也要考虑影响。

现在忘记了知识，反而可以开怀大笑了，或许这样也好。

她不知道，杨卫宁是为任务进度高兴。

等到下午的时候，继续洗碗，准备晚饭。因为很冷，都是在有暖气的室内干活，问题倒是不大。

就在他吭哧瘪肚地洗土豆的时候，有人找他，喊道：“杨同志，快去医务室，你家那口子身体不舒服，可能吃坏肚子了。”

“好，我去请个假。”

厨师长已经听到了，探出头说道：“去吧。”

“谢了。”

“别客气，我还想请你家那口子给我家孩子补课呢。”厨师长说道。

离开室内，外面温度骤降，杨卫宁也只能裹上旧的棉大衣，戴上一顶冬季军帽，顶着寒风去医务室。

医务室格外安静，叶文洁坐在一旁，医生正在伏案写些什么。

边上还有一个叶文洁的女同事在看着她，女同事抬头看向杨卫宁，就忍不住笑了，显然是好事。

“刘医生，我爱人没事吧？”

五十多岁，戴着老花镜的刘医生抬头说道：“恭喜了，你爱人怀孕了，你们要做父母了。她这是正常的怀孕表现，没什么大碍。”

“怀孕了？太好了。”虽然知道会有个女儿，但真的知道消息的时候，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喜当爹的复杂情绪。

叶文洁低着头，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让给孩子出生在这个丑陋的世界。

“不要激动，你们都是第一次当父母，我得嘱咐你们几句。”刘医生说道：“根据我的检查，她怀孕差不多是两到三个月，所以还不是很明显，但到了明年，肚子会越来越大的。工作肯定得放一放了，我建议你们请假，去山外面生产，基地的医疗条件简陋，要是遇到什么问题，还是山外面更容易就医，以防万一。”

“好，好，好。”杨卫宁连连说好，医生说什么就答应什么。

“还有这段时间你要顺着她点，孕妇不能情绪激动。还有就是想办法多补充营养，大人不吃，孩子也得吃。现在条件困难，也得尽量想想办法。”刘医生说道。

“好的，好的。”

“就这些了，你们回去吧，别累着。”刘医生说道。

“多谢刘医生，多谢。”

“不用客气。”

叶文洁就好像失了魂一样，任由杨卫宁和女同事搀扶着，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家里。

“小李会帮你请假的，估计明天大家都知道我们要升级当父母了。”杨卫宁说道：“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喝点热水？”

叶文洁摇摇头。

“杨冬。”

“什么？”叶文洁不知道丈夫在说什么。

“我是说孩子的名字，杨冬，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用。现在是冬天，就以冬为名如何？”杨卫宁一边给火炉点火，一边说道。

“……”叶文洁却不太想生。可不生，也没打胎的条件。

“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说，别忍着。”

叶文洁怎么能不忍着？总不能告诉丈夫，自己接受到了来自外星的信号，并且进行了回答。而且为了确保这个秘密不被发现，还杀死了一直偷取自己数据的雷志成。甚至连丈夫都不顾，为了杀人灭口，不管丈夫也在，直接割断安全绳，要一口气杀死两个人。

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诞生在这个丑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