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豪门赘婿

窗外的雨,抽打玻璃的声音密集得让人心烦意乱。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儿,空气净化器发出低微却持续的嗡鸣。

孟易猛地睁开眼。

视野从一片模糊晃动的光斑,艰难地聚焦。

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一片天花板。

吊灯是某种冷硬金属和磨砂玻璃的组合,造型极简,线条锋利。

孟易转动眼珠,脖颈僵硬得像生了锈。

身下是触感细腻的高级床品,房间大得空旷,昂贵的实木家具沉默地矗立着,墙上挂着几幅他无法理解的抽象画。

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将孟易淹没。

他是在凌晨三点的投行办公室里倒下的。

眼前最后看到的,是电脑屏幕上闪烁着红绿光芒的K线图,还有那份永远也做不完的并购风险评估报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捏爆。

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他。

再醒来,人已在这里。

记忆碎片蛮横地挤入脑海,带着这句身体原来的委屈,还有挥之不去的怯懦与自卑敏感。

林氏集团……爷爷林镇雄……威严如山的岳父林承宗……精明刻薄的二伯林承哲……那些带着审视、怜悯或纯粹厌恶的目光……

“我……穿越了?”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孟易。

孟易父母双亡,从小跟奶奶相依为命。

他今年二十四岁,是林氏家族的赘婿,妻子是林家第三代的长孙女林雪。

之所以孟易会成为林家的赘婿,是因为林家需要一个“女婿”,一个背景干净、易于掌控、不会对林雪的继承权构成实质威胁的摆设。

这里的背景干净,不仅仅是没有任何违法犯罪记录,还不能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家庭羁绊,比如本家父母、本家亲戚等等……

豪门家庭招赘婿,最烦的就是男方家庭的纠缠。

因此,没有任何家庭羁绊,且成长经历干净,只有一个奶奶的孟易,就成了林氏招赘婿的最佳选项。

而孟易之所以愿意成为林家赘婿,也是为了奶奶。

奶奶几年前得了很严重的病,要花很多钱,孟易没有这么多钱。

直到林家找上门来,让他入林家当赘婿!

作为交换,林家承诺承担奶奶的全部医疗费用,并保证她得到最好的治疗和照顾。

奶奶在前几天还是走了,但度过了一个非常美好的晚年。

而孟易则成了林家一个尴尬又卑微的存在。

妻子林雪,是林家第三代里最受期待的继承人之一,对他这个“买”来的丈夫,客气而疏离,像对待一件不得不摆在家里的旧家具。

在这个庞大的家族里,孟易像个透明人,或者说,一个……碍眼的累赘。

剧烈的头痛袭来,像是有人拿着凿子在孟易脑子里敲打。

他是在奶奶去世后,孤寂痛苦,加上在林家不受待见,忍受各种白眼和羞辱,内心压抑到了极致,最终病倒在地。

这一病,人就凉了,再次醒来时,灵魂换了一个人。

孟易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想抬手按住太阳穴,手臂却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孟先生醒了?感觉怎么样?”一个温和却带着明显职业化距离感的女声响起。

孟易循声望去,一个穿着剪裁合体护士服的中年女人站在床边,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眼神里却没什么温度,只有例行公事的打量。

她是林家请来的私人看护,王姨。

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西装、面无表情的年轻男人,是司机兼保镖陈默。

陈默看孟易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件需要看守的物品。

“水……”孟易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

王姨转身倒了杯温水,插上吸管,递到他唇边。

温水流过喉咙,带来些许缓解。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门缝里露出的,是一个穿着定制校服少年的脸,大约十三四岁,眉宇间带着林家特有的优越感。

林雪的亲弟弟,林轩。

林轩飞快地在孟易苍白虚弱的脸上扫过,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打量,随即撇了撇嘴,压低声音对门外的人说:

“姐,醒了,看着没什么大事,就是脸色难看。”

门外传来林雪没什么温度的声音:

“醒了就好,小轩,别打扰他休息,该回去了,你明天还要上学。”

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门缝里透出的那点微弱光线,也彻底暗了下去。

病房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雨声,和净化器单调的嗡鸣。

王姨似乎觉得该说点什么,语气平淡地开口:

“孟先生别多想,夫人和轩少爷也是怕打扰您休息。您这次发烧昏睡了两天。”

她顿了顿,没提“担心”二字。

孟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担心自己死了让林雪变成寡妇吗?

孟易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需要整理这混乱的一切。

前世三十多年在全球金融资本市场最前沿搏杀的经历,那些对经济周期,产业变迁,政策风向近乎本能的敏锐嗅觉,此刻在他脑海中汹涌澎湃。

属于原主孟易的怯懦记忆碎片被迅速压到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成熟又历经风霜的灵魂,带着洞悉未来的目光,冷静地审视着这个世界和林家的一切。

林氏集团……庞大的商业帝国,根基在航运和地产。

但记忆中,近几年集团扩张过于激进,摊子铺得太大,资金链绷得极紧,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尤其是在地产板块,重金押注的几个大型项目,似乎都潜藏着不小的风险……等等!

孟易的呼吸猛地一窒,意识瞬间沉入记忆深处某个被忽略的角落,疯狂检索。

一个名字,一个地点,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信号灯,清晰地跳了出来。

西郊!那个前世在某个政府规划公布前默默无闻,几乎烂尾的楼盘项目!

时间点!

时间点是什么?

孟易用力回想。

前世那个关于城市新区拓展规划的重磅新闻是……明年六月!

具体日期记不太清了,但绝对是明年夏天之前!

规划一旦公布,西郊那片被所有人视为垃圾的荒地、那些无人问津的烂尾楼,价值会在短短数月内……翻着跟头往上蹿!

三倍?五倍?

甚至更多!

巨大的机遇感如同电流,瞬间击穿了孟易因虚弱和心寒带来的麻木。

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搏动起来。

这不仅仅是一个赚钱的机会!

这是他在这冰冷豪门里,撬开第一块坚冰的支点!

是他摆脱“废物赘婿”标签的希望!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进来的不是林家人,而是林镇雄老爷子的首席助理赵秘书!

赵秘书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孟易,声音平板无波:

“孟先生,老爷子让我通知您,既然您醒了,身体状况允许的话,今晚八点,请准时到主宅顶层书房参加临时家族会议。”

他顿了顿,目光在孟易依旧苍白的脸上扫过,补充道:

“会议很重要。老爷子说,您也算林家人,听听无妨。”

通知完毕,赵秘书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转身离开。

病房里又只剩下孟易和两个背景板般的佣人。

让他这个赘婿去参加会议?

孟易靠在冰冷的床头,望着窗外依旧狂暴的雨幕。

不一会儿,孟易轻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再睁开时,那属于原主怯懦和迷茫已彻底褪尽,只剩下属于猎手的锐利和掌控一切的笃定。

……

林家主宅的大书房,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一个小型战略指挥中心。

挑高的穹顶,深胡桃木色的整面书墙散发着沉稳厚重的气息,空气弥漫着上等雪茄和旧书页混合的独特味道。

巨大的实木长桌占据了核心位置,光可鉴人。

此刻,长桌旁坐满了林家的核心成员和集团高管。

首位上是林氏集团的掌舵人,林镇雄。

老爷子一身深灰色唐装,头发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

他面容刚毅,法令纹深刻,此刻微阖着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孟易的岳父林承宗坐在老爷子左手边稍下的位置,坐姿笔挺如同标枪,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目光锐利。

二伯林承哲坐在老爷子右手边,慢悠悠地品着杯中的红酒,眼神精明狡黠。

大伯林承业沉默地翻看资料。

高管和旁支叔伯们神情严肃。

林轩挺直背脊坐在姐姐林雪身边。

而孟易,则被安排在长桌最末端,靠近门口的一个位置,甚至不如几位高管的位置靠前。

他穿着简单的衣服,脸色苍白,安静地坐着,目光低垂,像一个局外人。

林薇薇是二伯林承哲的独女,此刻妆容精致,偶尔瞥向孟易的方向,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轻蔑和无聊,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讨论在压抑的氛围中进行着,焦点集中在集团地产板块几个吃紧的项目上。

“……临江新区那个商业综合体,回款周期比预期慢了整整三个月!银行的利息每天都在滚雪球!”一位高管语气焦灼。

“还有南城那个高端住宅云顶天墅,定位是不是出了问题?去化速度太慢了,资金沉淀严重!”另一个声音带着质疑。

“现在整个市场都在下行,银根收紧,融资渠道越来越窄……”林承哲放下酒杯,无奈道,“当初我就觉得步子迈得太大了点,风险预估不足啊。”

林承宗闻言,眉头拧得更紧,沉声道:

“市场波动是常态!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是拿出解决方案!二哥,你主管财务,融资渠道必须尽快拓宽!哪怕成本高一点……”

“高一点?”林承哲声音拔高了几分,“现在可不是高一点的问题!是根本找不到钱!外面的风投,哪个不是人精?都盯着咱们那几个难啃的硬骨头呢!”

争辩声渐渐大了起来,焦虑和压力在空气中弥漫。

老爷子林镇雄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住,而后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全场:

“吵够了?集团现在需要的是合力,不是互相指责。说说看,除了内部挖潜和寻求高成本融资,还有没有其他的破局思路?哪怕……听起来不那么常规的。”

一片沉默。

高管们面面相觑,叔伯们低头不语。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异常清晰地从那个几乎被人遗忘的角落响起:

“我有个建议。”

刷!

所有的目光,瞬间带着惊愕和疑惑聚焦到了声音来源之处!

孟易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无视众人的眼神,缓缓开口:

“集团应该立刻调集所有能动用的资金,不计代价,收购西郊新区那片……烂尾的‘金鼎国际’项目。”

话音落下,书房里出现了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

“噗嗤!”

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打破了寂静。

林薇薇捂着嘴,肩膀耸动着,杏眼里满是夸张的嘲弄:

“哎哟喂,我没听错吧?贤婿也懂投资了?西郊?烂尾楼?你是想替林家省钱买块荒地种菜吗?”

紧接着,低低的议论声和压抑的哄笑声也在书房各个角落冒了出来。

“西郊?金鼎国际?”一个旁支叔伯摇着头,语气满是荒诞,“那鬼地方,荒得连野狗都不愿意去拉屎!”

“就是!那地方风水绝对有问题!旁边就是化工厂旧址!一个吃软饭的也敢在这种场合大放厥词?”一个伯母附和道,语气充满鄙夷。

“孟易啊,”二伯林承哲终于开口了,脸上挂着充满优越感的笑容,“你是不是病还没好利索,脑子还有点糊涂?西郊那种地方,白送我都嫌占地方、交税麻烦!收购?还不计代价?你这孩子,是不是最近在家待傻了?这可不是你该插嘴的事情,还是安心养你的病吧。”

这话引得周围又响起一阵附和的低笑。

林承宗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发白:

“孟易!这里不是你胡言乱语的地方!给我闭嘴!再废话,就滚出去!”

这个女婿,果然永远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在这种关乎家族大事的时刻,竟然说出如此不着边际、引人耻笑的疯话!

简直丢尽了他林承宗的脸!

林雪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冷淡地别过脸去。

一直沉默的大伯林承业,也觉得这个侄女婿太不懂规矩。

林薇薇笑得花枝乱颤,又继续嘲讽道:

“姐夫,你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还是在家闲得发慌,看多了财经节目就以为自己懂投资了?西郊?收购烂尾楼?哈哈哈哈哈……”

刻薄的话语引来旁边几个年轻小辈的窃笑。

原本属于赘婿孟易的屈辱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

原本的孟易,对林家人都是惶恐畏惧,绝对不敢逾越半步。

但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灵魂,早已在无数商海沉浮和生死搏杀中淬炼得坚硬如铁。

这小小的哄笑和鄙夷,甚至无法在他心底掀起一丝波澜。

孟易目光平静地迎向林承哲:

“二伯说得对,它现在确实是一堆垃圾。但是,就在明年六月之前,这片‘垃圾’会变成一座金矿。三倍,只是最保守的估计。现在,是林家唯一能抓住它的机会。错过,勿谓言之不预。”

书房里,刚刚有所平息的空气,瞬间再次冻结。

这一次,连低低的嗤笑声都没了。

所有人都看向白痴一样看着孟易。

林镇雄目光聚焦在了自己这个几乎被遗忘的赘婿孙女婿身上。

那目光沉甸甸的,充满了探究和一种复杂又难以读懂的意味。

这个孙女婿,他没有任何感情,只是林雪未来继承家族事业的摆设而已,让他来旁听,不是给他面子,而是看在林雪的面子。

毕竟,好歹也是林雪的丈夫,该参加的家族会议还是得参加。

可是现在,这个人竟然说出这种荒诞可笑的话。

林镇雄直接无视了孟易的话,只把他当成想要显摆存在感的戏言,继续与其他家族成员们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