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唯跪在青石地砖上,掌心压着被赵炎踩碎的婚书残片。血色从指缝渗出,在阳光下泛着暗红光泽。
“杂役弟子也配与我结亲?”赵炎冷笑,靴底碾过纸灰,“滚出去,用膝盖爬出去。”
围观人群窃窃私语,江唯耳膜嗡鸣,仿佛有万千毒虫啃噬神经。他低头盯着自己颤抖的手背,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夜扫茅房时沾的粪渣。
“哈哈哈!”他忽然仰头大笑,笑声撕裂空气。
赵炎皱眉抬手,三名跟班立刻拔剑上前。剑锋未至,江唯却嗅到血腥味——不是铁锈味,而是腐尸般的甜腻气息。
“动手。”赵炎冷声。
剑光劈落瞬间,江唯瞳孔骤缩成针尖状。一股灼热从脊椎窜起,直冲天灵盖,他看见自己右手穿透最左侧那人的胸膛,指尖插进对方心脏时竟无半点阻滞感。
那人瞪圆眼睛,喉间咯咯作响:“你……”
江唯左手扣住他太阳穴,右手指节突然爆出骨刺,深深扎入皮肉。剧痛炸开的刹那,他听见脑中响起玻璃碎裂的声响。
整座学院突然陷入死寂。
江唯松开手,尸体轰然倒地。他舔了舔嘴角,尝到冰凉的魂液余味。另两人惊叫着后退,赵炎瞳孔紧缩,手中长剑已燃起赤焰。
“妖物!你是邪修!”赵炎暴喝。
江唯歪头笑了,喉结滚动间,方才吞噬的魂魄化作暖流涌入四肢百骸。他能清晰感知每根经脉的震颤,甚至能听见三百米外知了振翅的频率。
“来啊。”他摊开双手。
赵炎挥剑斩下,剑风卷起枯叶。江唯侧身闪过,指尖划过对方手腕,赵炎顿时觉得魂魄一轻——又有半缕神识被剥离。
人群爆发出尖叫。
江唯追着赵炎扑进喷水池,抓住他发髻按进水面。池底锦鲤惊慌逃窜,他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向水面,血滴接触水面瞬间凝成锁链,将赵炎牢牢捆住。
“你对我做了什么!”赵炎嘶吼。
江唯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对方扭曲的脸:“你说呢?”
他五指虚握,赵炎胸口突然鼓起一团黑影。那是尚未完全成型的第二元神,此刻正被无形之力生生拽出。
围观人群中有人跌坐在地:“这是……噬魂者之心!传说中连化神修士都能吞噬的魔功!”
江唯充耳不闻,任由赵炎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回荡。直到掌心捏碎那团魂火,他才踉跄着后退两步,发现自己的白袍已被冷汗浸透。
远处传来钟声,七声急促,一声悠长。
执法堂来了。
江唯转身欲逃,却见自己双脚被玄铁锁链禁锢。他猛然回头,只见三位执法长老立于高台,为首之人手持封灵锁,锁头垂落的符咒正在吞吐寒光。
“果然是邪修。”赵炎咳着血沫站起,“你们看,他连封灵锁都挣不开。”
江唯低头盯着锁链,突然咧嘴一笑。他抬起左脚,靴底竟生出骨刃切开地面。泥土翻涌间,一道淡金色纹路自他足底蔓延至封灵锁核心。
“你在做什么?”执法长老厉喝。
江唯没有回答。他闭上眼,感受到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细微震颤——那是整个学院的灵脉走向,此刻竟随他心跳起伏。
当第一缕晨光掠过主峰时,江唯睁开眼,瞳孔已变成熔岩般的金红色。
“封灵锁……”他喃喃,“不过如此。”
锁链应声崩断。
三位执法长老同时祭出法器,江唯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伸手触地。整座广场的青砖突然翻起,化作无数骨矛射向四面八方。人群尖叫奔逃,有女弟子被掀飞的砖块削去半边脸庞,鲜血洒在盛开的朱砂梅上。
江唯跃上屋檐,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赵炎瘫坐在地,双目失神,而那些死去的跟班尸体,此刻竟缓缓坐起。
他心中一动,那些尸体便齐刷刷扭头望来,空洞的眼眶里燃起幽蓝鬼火。
高台上传来怒吼:“快通知总舵主!噬魂者现世了!”
江唯身形一闪没入云雾,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是某位长老被自己召唤的法器反噬致死。
当他落在学院后山的乱葬岗时,天边最后一抹朝霞恰好熄灭。
江唯喘息着跪倒在地,感觉胸口有东西在蠕动。他扯开衣襟,只见心口浮现出一张人脸图腾,那张脸分明就是刚刚被他捏碎魂魄的赵炎。
“怎么回事……”他伸手触摸,图腾突然张口咬住他的食指。
剧痛袭来的刹那,江唯听见一个声音在脑中低语:“欢迎来到真正的世界。”
四周墓碑无风自动,刻在石碑上的名字开始扭曲重组。江唯看着“赵炎”二字化作血珠渗入土地,最终凝聚成一行小字:
“厉天行之子,终将弑父。”
他浑身血液凝固。
身后传来脚步声,江唯猛地转身,却见霓裳提着合欢铃款款走来。她裙摆扫过墓碑,那些扭曲的文字立刻恢复原样。
“别看了,”她掩唇轻笑,“有些真相,你现在还不该知道。”
江唯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你是谁派来的?”
霓裳轻轻摇头,腕间银铃叮咚作响:“我是来提醒你,噬魂者之心的反噬,比你想得更可怕。”
话音未落,她身影已化作烟雾消散。江唯望着掌心浮现的黑色经文,突然想起刚才那些复活的尸体——
它们明明已经死了,可为什么还能行动?
他低头看向胸口的人脸图腾,那张脸正冲着他无声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