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大勇的死不出意料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在小巷外拉起了横条，询问着麻将馆附近的常客和居民。
林世勋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旧衣服，戴了顶鸭舌帽，远远地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
“你看到了吗？朴老大死得真惨，血都飙到墙上去了…”
“嘘！小点声！谁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最近这里可不太平！”
“可不是！前一阵子春植帮的场子才被人砸了，听说是昌源来的三个朝鲜族干的，春植帮现在还在到处找人呢。”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不过，要说起来，毒蛇帮的安老大那才叫惨，尸体被分成一块块，丢在垃圾堆里都快发臭了！…呕…”
似乎是想到了当时的情形，说话的人有些生理不适地将早餐吐了一地。
围观的众人忙不迭地跳开。
警方的询问没得到太多有用的线索。
况且，有毒蛇帮老大安成泰被分尸的珠玉在前，小头目朴大勇的死亡倒显得有些稀松平常了。
帮派仇杀嘛，常有的事，大家都见过世面的。
对于老大安成泰的死，林世勋心中没有太大波动。
死也就死了，没什么好说的。最多感叹一下：“噢，原来是安老大死了，走好。”
他将最后一颗茶叶蛋嚼碎了吞下，手中蛋壳精准投入六七米之外的垃圾桶。
原来的住处是不敢再回去了，昨夜将回来过的痕迹毁掉后，在PC房临时对付了一宿。
倒不是担心被警察抓住把柄，当混混这么久，基本素养还是有的。
真正担心的，是那些藏在暗处的黑衣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原身的记忆零零碎碎，大多是混迹街头的日常，从没有过黑衣人的印象。成为混混之前的记忆，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么一想，还真有些细思极恐。
好在男瘦十八变，省去了许多麻烦事。现在就算是亲爹过来认亲都要先验验血，当然，如果有的话。
眼下最紧急的问题是得先找个住的地方，还得找个经济来源。
扣掉昨晚的网费，身上的存款不能说没有，但也仅够一两天的生活费。
林世勋摸了摸脖子上衣领无法盖住的纹身，无奈地叹了口气。
先尝试着找份正经工作吧，当个牛马总比饿死的好。
……
结果没有出乎意料。
直到太阳落山，林世勋依然徘徊在街头。
脖子上的纹身简直不要太好用，进门时，老板们客客气气地迎进门，但是只要一提到打工的事，基本上都敬谢不敏。
开玩笑，小本经营请不起大哥。
想起老板们陪着笑脸把自己请出来的模样，林世勋也有些哭笑不得。
酒吧和练歌厅倒是有几个去处，但林世勋觉得吵闹。
一路找过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抬了抬头，点缀彩灯的招牌已经亮起灯光。
金橡木酒馆。
可以碰碰运气，实在不行，今晚再去PC房睡一晚，明天再去酒吧和练歌厅看看。
果然，人的底线就是在不断地被打破和再建立中达到平衡的。
林世勋被自己过于灵活的底线整笑了。
酒馆开在二楼，和想象中热闹的场景不同，里面没什么顾客，显得有些冷清空荡。
林世勋目光习惯性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向吧台。
吧台前，一个女人正侧对门口坐着，林世勋进来都没有发觉。
她穿着一件花格纹的衬衫，袖子整齐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下身则是一条剪裁利落的深蓝色及膝裙。再往下，低跟的白色凉鞋挂在她翘起的脚丫上，轻轻摇晃着。
“社长nim？”林世勋试探着问了声。
女人没有反应，她的头稍稍低着，嘴唇紧抿，眉间微微蹙起，手中的白布缓慢而机械地擦拭着一只威士忌杯。吧台顶灯的光线打在她挽起的秀发上，勾勒出姣好的侧影。
林世勋不得不走进了些，在吧台上敲了敲。
“社长nim？”
女人猛地回神，在林世勋脸上稍作流连，这才想起有些不太礼貌。
她连忙站起身，画着淡妆的鹅蛋脸上满是歉意。
“对不起，刚刚我走神了，需要喝点什么？”
“打扰了。请问…您这里招人吗？”林世勋尽量让自己笑容更亲切，声音更诚恳，“服务员，清洁…什么的都行。”
女人错愕地愣了愣，然后才轻轻摇头道：
“对不起，这里现在不招人。”
本来就没抱太大希望，被拒绝倒也没多少失望的情绪。
“是我唐突了”，林世勋笑了笑，“给我来一瓶啤酒吧。”
他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渐渐被灯光取代的景色，思绪也不禁有些飘散。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他的身体就好像一直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此刻身体的饥渴与欲望。
中午炸鸡店老板看怪物般的眼神还历历在目，十多只炸鸡吞下肚，都不见肚皮有啥反应。
“您的酒…”
一阵香风拂过，林世勋回头，女人已经摆好了杯具，正弯腰熟练地往其中斟酒。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够看到她胸前那一抹隐隐约约的雪白。
林世勋不着痕迹地偏过视线，看向酒杯。
金黄的酒液激荡在杯壁上，溅起细碎水花，乳白的泡沫层即将溢出杯口边缘，酒满了。
女人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林世勋抬起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脖子上的纹身。
“您…以前是黑社会吗？”
“嗯，曾经是…”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脖子上的纹身做不了假。
女人犹豫了几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身体微微前倾，继续追问道:“那您打架…厉害吗？”
虽说之前杀死朴大勇三人大多占着出其不意的便宜，但四五个人应该不在话下。若是再发育一下，说不定也能做到像陈真在电影里说的那样:我要打十个。
林世勋略作沉吟，谦虚道:“还行，等闲几个人近不了身。”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笼在眉宇间的忧虑好像都舒展了些。
只见她轻吸了口气，站直身体，伸出手掌，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李秀美，是这家‘金橡木’的社长。”
“林世勋。”林世勋也站起身，简单地握了握。她的手微凉，但很柔软。
李秀美示意林世勋坐下，她自己也在对面的卡座坐了下来，姿态放松了一些。
“林先生，”她用了比较正式的称呼，“店里情况你也看到了，平时客人不多，主要是些谈事情或者想安静喝一杯的客人。所以端酒、清洁这些活，其实用不到太多人。”
她停顿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桌面，似乎在斟酌词句。声音又压低了些，带着一丝郑重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但是…我主要是想…想找个人…能在我需要的时候…保护我。”她抬眼看向林世勋，眼神里带着坦诚的请求和一丝脆弱。
林世勋心中了然，微微皱眉，试探着问：“有人在纠缠你？”
李秀美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化为深深的无奈和厌恶。她点了点头，带着一丝苦涩：“算是吧…而且…那人…是黑社会。”
“明白了。”林世勋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社长放心，只要我在这儿，不会让任何人骚扰你。”
李秀美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脸上露出笑容：“太好了！谢谢你，林先生！真的…谢谢！”
她想了想，继续说道：“工资的话…周结25万，你看可以吗？店里包午餐和晚餐。”
包两餐、工作内容不算繁重，只要在关键时刻干点体力活，算合理。
“工资没有问题，但是…”林世勋顿了顿，“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暂时没地方落脚。店里…或者附近，有没有能暂住的地方？工资可以再低点也没关系。”
李秀美斟酌了一会，这才站起身，示意林世勋跟过来。
两人来到吧台后面，拉开那扇小门。
里面是间储藏室，堆放着一些成箱的酒水、清洁用品和备用桌椅布。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灰尘和清洁剂混合的味道。空间不大，但靠墙的位置清理一下，能放下一张单人地铺垫。
“虽然现在有点乱…但收拾一下的话…睡个人应该没问题。工资就不用减了。”
“谢谢社长！”林世勋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碰运气之举反倒有了收获。
“叫我秀美姐吧。”她笑了笑，笑容亲近了许多。
“啊，还有，明天开始上班吧。今天…你先把这个地方整理一下，好好休息。”她指了指储藏间。
“好的，秀美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