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俊看了几眼才确定:“您是本次余杭郡的解元裴官人?”
裴之砚行叉手礼:“正是在下。”
这个时期,举人仅代表参加礼部省试的资格,并无官阶,一旦省试落榜,举人的身份随之失效。
不过身份还是高于普通百姓的。
裴之砚开口,衙差的脸色明显好了些许:“有裴官人作证,自然没有问题。好了,下一个。”
排在他们身后也没几个人。
很快衙差就问询完毕,见裴之砚还没走,过来打招呼:“裴官人怎么还没走?”
裴之砚:“差爷,可是确定凶手就是天云寺村人?”
章俊:“我和凌捕头查看了现场,门闩无损坏的痕迹,但屋内有翻找痕迹,死者没有任何挣扎一击毙命,看手法十分老练。”
裴之砚道:“差爷的意思,是熟人作案?”
章俊啧了一声,摇头道:“就目前掌握的线索,不好妄断!”
裴之砚点了点头,看向陆逢时,语气沉沉:“回家。”
到家已是午时。
她这吨位,早晨只吃个蒸红薯哪够,这会已经很饿了。
裴之砚没有要做饭的意思。
陆逢时就自己动手。
说起做饭,原主也是会的。
所以在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后,逐渐适应。
半个时辰后,将饭菜端上桌。
简单的鸡蛋炒木耳,还有糙米饭。
裴之砚注意到,陆逢时没有用平时的大碗,且没有盛满。
这是正常女子的食量。
但放在她身上,就有些不正常。
想到昨晚上,裴之砚放下碗筷:“你如实说来,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
陆逢时夹了块木耳放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声音。
“官人不饿吗,我饿了!”
这女人,显然是不想回答。
好,那就先让她吃,吃完了看她能找什么借口。
陆逢时很饿,但细嚼慢咽,一顿饭足足吃了两刻钟才好。
放下碗筷时,裴之砚还盯着她。
看这架势,刚才的问题是躲不过去了:“好,那我就再说一次。”
“你每天都对我爱答不理的,昨日不知怎的没忍住,就想着回娘家住几天,刚走出村子就摔到沟里去了,头还撞到石头上,等我醒来已是半夜,只好先回来了。”
裴之砚冷笑:“你昨晚不是这么说的。”
“嘶~”
陆逢时捂着额头上的伤:“你也看到我头被撞了,到现在还昏昏沉沉,昨天脑子不清楚胡言乱语的。”
昨天晚上杀了刘青后,本打算伪造成杀人劫财。
所以回去后,她引导性的说出自己被劫匪抢劫,目的就是为了制造出天云寺村有劫匪出没的假象。
可刚才听到那个衙差分析。
并没有完全往她期望的方向去,而是十分谨慎的勘探了现场,分析有理有据。
若是有监控和DNA指纹这些手段,估计能立刻锁定她。
她心思算不上缜密。
既如此,那就得换另一种说辞。
好在头上的伤是真的,撞到脑袋也是真的。
裴之砚一时也分不清真假,只是道:“三日后我便要动身去开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去老宅那边,我已经和二叔说好了。”
“我不去。”
裴之砚收碗筷的手顿了一下,目光直直射来,最后来一句:“随便你。”
陆逢时没解释为什么不去,裴之砚也没追问原因。
陆逢时回到自己屋子,掀起被子看着压在枕头下的银簪思索该如何处理。
思来想去决定去镇上将银簪卖了。
一来,这是凶器,定然不能随便丢弃。
经验丰富的仵作能验出来凶器为何物,不过这个时代不止女子,男子也有用簪子固定头发。
粗细一致的发簪不知凡几,想要以此为线索排查,无异于大海捞针,不太现实。
二来,银簪到底是染了刘青的血,戴在头上心里膈应。
其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想要重操旧业,就得有工具,裴之砚给的那点菜钱,远远不够。
她现在的身份,如果用旁的方法,得多久才能攒齐银子。
只能另想他法。
第二日陆逢时起的很早,修炼足足一个时辰。
体内有了些五行之气,陆逢时将左手覆在银簪上,一缕极淡的五行之气从掌心溢出,将上面沾染的血气悉数驱除。
如此再有经验的仵作,也无法在这上面找到线索。
这样,就算后面衙差找到簪子这条线索,也只能是怀疑,无法成为铁证。
陆逢时很满意的收手。
打开房门,跟昨天一样,这个点裴之砚不在。
她也没时间做早饭,匆忙去村头赶李老汉的牛车去镇上。
牛车速度极慢,晃晃悠悠,临近午时才到。
她早饿了,在街边买了两个馒头垫肚子,按照记忆往首饰铺去。
青石巷很窄,只容得几人并排穿梭而过,左右两边飘着一些已经褪色的酒旗。
镇上只有两家首饰铺,对门而立。
陆逢时进的是左边街道的宝丰号,掌柜姓虔。
“你这簪子,花色简单,不过成色不错,老朽至多出二两银子收,小娘子可是现在就出手?”
陆逢时之所以选择进宝丰号,自是看上宝丰号的风水。
虔掌柜果然不错,开的价很合理。
“好,现在就卖。”
这个时期买卖首饰没后世那么方便,各种手续办好,已是半个时辰后。
拿到二两银子,陆逢时转身去了风水铺子。
店主姓连,看着四旬左右,穿着道袍,面色红润,眼睛炯炯有神。
说是风水铺子,其实就是卖一些常用的朱砂黄纸,她想要寻勘探风水需要的罗盘都没有。
陆逢时倒也能理解,毕竟是南新县管辖下的一个小镇。
罗盘是没有,不过跟店主打听了一下价格。
简单定位方向的罗盘只需两百文左右,稍微精美一些的则需五百文上下,如果是那些方士所用罗盘,则需三五两银子不等。
卖了簪子所得二两,加上裴之砚留给她的饭钱,也不是不可以买。
店主看陆逢时细心询问,开口道:“老夫看小娘子诚心想要。我明日要去省城一趟,可以带一个回来。”
单独去南新县,光是路费就不菲。
且她对那也不熟。
若是店家可以帮她带,自然是好的。
“好。”
陆逢时给了连店主一两银子作为订金,言明要方士所用罗盘。
双方签下协议,三日后来取。
罗盘定价就在原价基础上加一两银子。
从铺子出来,陆逢时拿着买的黄纸和朱砂往城门去。
赶不上牛车就得自己腿着回去,二十多里路能把人累够呛。
眼瞅着前面就是城门口,却被一辆牛车拦住去路。
车辕上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哭哭啼啼,后面车上盖着的草席下露出一条粗壮的手臂,衣衫褴褛,上面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显然,那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