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胃袋像被一只干瘦的手攥紧,发出空洞的抗议。晓宇盯着天花板上霉斑组成的诡异图案,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酸水。
三天前剩下的半袋方便面渣早就在昨天下午填了肚子,不锈钢冰箱门被他拉开时,只发出“吱呀”一声哀鸣,内壁结着薄冰,映出他凹陷的颧骨和发青的眼下——那是连续熬夜打零工留下的痕迹
“又被那群混蛋堵了……”他摩挲着裤兜被划破的边缘,那里本该装着今天送外卖赚的三十块钱。指腹蹭过粗糙的布料,仿佛还能感受到混混头子戒指硌在皮肤上的凉意。
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坏了,摸黑下楼时,鞋底踩过一滩黏腻的不明液体,在寂静中发出“吧唧”声,像在嘲笑他连买双新鞋的钱都没有。
月底的房租单像块烙铁压在枕头下,而冰箱里除了一股铁锈味,什么都没有。他踢了踢冰箱门,金属碰撞声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回荡,惊飞了墙角一只蟑螂。
“活到十八……呵,怕是要饿死在十九岁前头。还是去外边觅点食吧,争取不做饿死鬼。”
晓宇穿上掉色的外套,因为是老城区,基础设施不完善,所以楼道内一片漆黑。
“电梯怎么坏了?”晓宇纳闷,只能走楼梯了。
“还好我住地下一层,这么一想还蛮不错的。”
扶手锈迹斑斑,每上一级台阶,木头就发出“咯吱”的呻吟,像是随时会断裂。墙角堆积的垃圾袋渗出墨绿色液体,混合着下水道反涌的氨气,呛得晓宇眼眶发酸。
他不得不扯起掉色外套的领口捂住口鼻,指尖触到布料上洗得发白的补丁——那是去年在旧货市场花五块钱淘来的。
街道两旁的路灯忽明忽暗,便利店的卷帘门早已拉下,玻璃上贴着“今日歇业”的纸条,在夜风里啪嗒作响。晓宇踢开脚边一个易拉罐,金属滚动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面上显得格外刺耳。
他盯着橱窗里自己的倒影:头发油腻打结,袖口磨出了毛边,帆布鞋头破了个洞,脚趾头正悄悄往外钻。
“罗马……”他啐了口唾沫,痰星子在水泥地上砸出一小片湿痕。“人家出生就在罗马吃披萨,我连明天的馒头都找不着。”
胃又开始叫了,这次带着尖锐的刺痛,他不得不弯腰按住肚子,视线却被街角小巷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勾住——不是垃圾的酸腐,而是……一种带着铁锈甜腻的腥气,像劣质番茄酱打翻在阴沟里,在午夜的凉风里飘得时断时续。
巷子深处的腥气越来越浓,晓宇皱着眉拨开挡路的蛛网,却在拐角处撞上一堵“墙”——两米高的烂木箱,箱皮覆盖着暗绿色的霉斑,指尖按上去,软趴趴的像泡过水的面包,还渗出深褐色的黏液。怪了,昨天路过还没这堆东西。
他本想绕开,目光却被箱子缝隙里露出的一角布料吸引——那是一种近乎墨色的黑,布料纹理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不像寻常垃圾。
“要是能拆了卖废品……”饥饿感驱使他蹲下身,指甲抠进木箱缝隙,霉斑沾在指头上,滑腻得像某种昆虫的体液。
箱子被撬开一条缝,腥臭猛地涌出来,比刚才浓烈十倍。晓宇屏住呼吸凑过去,借着远处路灯的微光,看见缝隙后方的水泥地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黑袍,半边身子浸在暗红的液体里,液体在地面蜿蜒成河,正顺着砖缝往他脚边蔓延。
最骇人的是胸口那个碗大的窟窿,边缘焦黑,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贯穿,而窟窿周围的布料……竟然在微微发光?
晓宇猛地后退,后脑勺撞在墙上,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那不是血!那液体的颜色太深了,像凝固的沥青,还带着一种非人的温热感,正顺着地面爬向他的鞋底。
扭头看了看四周,安静的向后撤去。
“本来生活就不易,还碰见这档子事,我可没有那个能力对付坏人,先走为妙,最近不太平。”
“嘿,这不是送外卖的小子吗?”
油腻的声音从巷口传来,晓宇浑身一僵。三个染着黄毛的混混堵在路口,领头的疤脸男晃着钢管,尖端在地上拖出火花:“昨天的保护费还没交,今天又跑这儿来偷东西?”
“彪哥,跟他废话啥!”左边的瘦高个啐了口烟蒂,手指关节掰得“咔咔”响,“上次这小子还敢瞪我,不如把他手指头卸下来,泡酒喝!”
疤脸男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卸手指?太便宜他了。”他踢了踢脚边的空酒瓶,玻璃碴子飞溅,“听说黑市收断腿的‘货’,正好给哥几个换包烟钱……”
钢管敲击地面的“笃笃”声越来越近,晓宇能看见他们眼里闪烁的恶意,像饿狼盯着受伤的兔子。
他后背紧贴着黏腻的墙壁,指尖还残留着木箱霉斑的滑腻感,心脏在喉咙里狂跳——这次被抓住,恐怕真的要变成“废品”了。
看见前方两米高的箱子,一个晓式攀爬就飞了上去。“幸亏小时候在巷子里躲债练出的本事。”晓宇稳稳的落地看向尸体。
“妈的,这小子挺会窜!,哥几个走了,下次再碰到先打断他的腿。”混蛋们的声音渐行渐远。
晓宇听到他们走了,于是仔细打量着这具尸体,一身黑袍,心脏部位一摊血液冒出,像是被贯穿了心脏。
“自古黑袍多磨难,尸兄穿的不错。”晓宇看向自己掉色的外套。一咬牙,尸兄你的的尸体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报酬要的不多,身上衣服借我使使就行。
于是晓宇靠近尸体,黑袍的布料触手冰凉,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韧性,不像任何他见过的纺织物。晓宇咽了口唾沫,刚抓住衣领想往下扯,指尖突然传来一阵灼热——不是火焰的烫,而是像被磁铁狠狠吸住,皮肤下的血液都在往手心汇聚。
“操!”他想抽手,那吸力却陡然增大,整个人踉跄着扑向尸体。掌心“啪”地贴在胸口的窟窿上,触感并非血肉模糊,而是一片滚烫的虚无,仿佛按进了一个燃烧的漩涡。
紫金色的光芒从窟窿里爆发出来,不是灯光,而是像活物一样流淌的光液,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紧随其后的是细密的红线,如同蛛网,从光芒中滋生,缠绕、收紧,在皮肤上勒出刺痛感。红线爬过的地方,皮肤泛起诡异的金色纹路,像被烙铁烫出的烙印。
他猛地抬头,只见头顶的夜空不知何时聚满了乌云,紫色的闪电在云缝里游走,不是寻常的银白色,而是带着金属质感的暗紫,每一次闪烁,都让地面微微震颤,仿佛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意识沉入黑暗前,无数声音在脑海里炸开——有粗哑的男低音像撞钟,有尖锐的女高音像玻璃碎裂,还有孩童的嬉笑声、老人的叹息声、刀剑碰撞声、流水声……成千上万种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化为同一个语调。
“缘……”
那个字在他灵魂深处震荡,不是任何一种人类语言,却让他瞬间明白其意。
“吾寻代行者百年,今与你……缘至。”声音里带着亘古的疲惫,又有一丝诡异的兴奋,“法则……予你。”
什么法则?代行者是什么?晓宇想追问,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猛地撞进了他的意识海——不是实体,而是一股信息流,像无数画面碎片、声音片段、情绪波动同时涌入,有冰川崩塌的轰鸣,有火焰燃烧的灼热,有算盘珠子碰撞的脆响,还有……一张模糊的人脸,隐在白雾中,看不真切。
“寻……答案……”最后的声音如同叹息,消散在意识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