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身,你冥顽不灵,还不快束手就擒!」柒昭墨神环墨冰法术,飞至丛林半空,手中正召唤数十颗冰雕与那江妖面面相觑。
「我江水滔滔,你杀得了我吗?」季江颇有几番挑衅的对柒昭墨说,「杀的了百姓吗?你杀我就是杀人,你杀人,人们就会审判你,就算…你是仙!况且没有人知道仙的存在,哈哈哈哈!」
说着,季江双手施展奇异的白色妖术,纵让全身发力,瞬间从西南卷起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于山林。
顿时,山地猛然轰震,拍起阵阵波浪。
柒昭墨瞬时怒道:「江妖!你可知这小小山林就有多少生灵之华!它们还未幻化成人形!」
「它们也是妖!为何单单杀我!」季江怒吼着,借势将江水悠悠拍向柒昭墨。
柒昭墨单手使出法力,直将那猛烈如野兽般的江涛冻成冰雕。
「只因你杀了人!」柒昭墨冲她嗬道。
「我才没有杀人!那些个小妖犯了错便把那群捉妖师引到我这里,起初一些小错小事也就罢了,可他们变本加厉,开始杀人,又使得一群捉妖师来擒我,我迫不得已而为之,所以才……」季江道。
「所以才杀了人。」柒昭墨道
苏墨尘蹲在青石板上,拿根狗尾巴草戳着地面爬行的七星瓢虫,嘟囔道:“师父说巡山要认真,可这山林都巡了百八十回,连只像样的妖都没有……”她灰扑扑的粗布道袍上沾着草屑,鼓囊囊的药篓随着动作轻晃,腰间豁口木剑的穗子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活脱脱一副修仙界“小厮”的窘迫模样。
忽的,鼻尖掠过一丝腥甜妖气,像浸了血的冰水,冷得后颈发寒。
“不对劲!”苏墨尘跳起来,狗尾巴草随手一扔,木剑出鞘三寸,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终于有乐子了!”她猫着腰往妖气源头摸去,林间雾气骤浓,每片树叶都泛着青幽幽的光,地上苔藓竟绽出血色小花,花瓣凝着冰晶——分明是法术对冲的痕迹!
越靠近,轰鸣声越烈。苏墨尘扒开野蔷薇丛,眼前景象令她倒吸凉气:
半空悬着位白衣修士,周身绕着冰棱组成的光环,冰棱折射冷冽光泽,将对面红发妖女衬得愈发狰狞。那妖女赤脚立在滔滔水浪上,浪头化作张张人脸,哭号着扑向修士,却被冰棱冻成透明琥珀,里面的人脸还保持着扭曲神情。
“是柒昭墨!天枢门的冰修士!”苏墨尘捂嘴惊呼。早听说这人冷面冷心,除妖从不留情,今日一见,那身冰寒煞气果然骇人。可再看那妖女,红发被水浪卷得翻飞,眼角却挂着泪,喊出的话带着颤:“我守了这条江三百年,连条鱼都没吃过!那些小妖故意引捉妖师来,我能怎么办?”
柒昭墨的冰棱顿了顿,苏墨尘瞅见他耳尖的冰花都晃了晃——他竟在犹豫!
机会难得,苏墨尘刚想凑近些听,左脚踩中枯树枝,“咔嚓”脆响惊得她浑身发僵。
“谁!”江妖猛然回头,水浪化作匹白练抽向苏墨尘,速度快得只剩道寒光。苏墨尘慌忙举木剑抵挡,剑上突然亮起暖黄光晕,竟将水练弹开三寸!她被震得后退两步,后腰撞在树上,疼得龇牙咧嘴:“师父教的固本诀,居然真有用!”
柒昭墨的冰棱瞬间护在苏墨尘身前,冰棱尖凝着寒霜:“哪来的毛头小鬼?”
苏墨尘抬头,正对上他泛着冰蓝的眼瞳,里面写满不耐,可脸颊上那抹不正常的潮红,却让她莫名觉得——这人刚才说不定也怕得很。
“我、我是玄清门的苏墨尘!奉命巡山!”她挺了挺胸膛,药篓里的灵草跟着晃荡,“我刚才都听见了!江妖没杀人,是被冤枉的!”
江妖的红发垂落,遮住半张脸:“你也觉得我是冤枉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
苏墨尘点头如捣蒜:“我在山下见过你护着打鱼的老伯!那次发大水,是你把江水引开的!”她从药篓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画,“我画过你!你在江边救人的时候,头发会变成金色,可好看了!”
画纸上的江妖披着金红长发,抱着啼哭的婴儿,背景是滔天巨浪——笔触稚拙,却满是暖意。江妖盯着画,眼眶泛红:“三百年了,第一次有人说我好看……”水浪缓缓退去,露出她脚踝上狰狞的疤,“那是五十年前,为救溺水孩子被礁石划伤的。”
柒昭墨的指尖在冰棱上摩挲,突然问:“那些嫁祸你的小妖,长什么样?”
江妖沉默片刻,指尖凝出滴水珠,在空中化作青灰色小妖虚影:“尖耳,眉心有红痣,会使迷魂术。”
苏墨尘歪头想了想:“上个月巡山,我在东边山谷见过这样的小妖!它们围着棵枯死的槐树,好像在举行仪式!”
柒昭墨眼神一凛,冰棱重新亮起:“带路。”
苏墨尘忙摆手:“我、我得先给师父报信……”话没说完,就见柒昭墨已掠到身前,冰棱抵着她后腰,声音冷得刺骨:“再废话,就把你当妖一起冻了。”
江妖在旁捂嘴偷笑,苏墨尘却从那笑声里听出幸灾乐祸——这妖,坏得很!
三人往东边山谷走,苏墨尘被柒昭墨半拎着,脚不沾地地飘着,风声在耳边呼啸:“喂!我自己能走!你这是绑架!”柒昭墨充耳不闻,冰棱托着她像片落叶。江妖化作道红烟跟在旁边,时不时往苏墨尘药篓里塞颗亮晶晶的水珠:“拿着,解渴。”
行至山谷边缘,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入目所见,满地枯骨,都是小妖的残骸,眉心的红痣被挖去,伤口泛着黑紫。江妖突然颤抖起来:“是蚀骨咒!它们被人下了咒,不得不作恶!”
柒昭墨蹲下,指尖碰了碰地上的黑沙,冰棱瞬间将沙粒冻结:“是魔界的术法。”
苏墨尘凑过去,鼻尖差点碰到冰棱:“魔界?他们为什么针对江妖?”
柒昭墨站起身,冰棱上的黑沙化作齑粉:“江域连通着魔界入口,三百年前,她无意间封印了入口,魔界的人想逼她解封。”
江妖踉跄后退,红发披散:“所以那些小妖、捉妖师,都是他们的棋子……”
苏墨尘突然想起师父的话:“玄清门古籍里提过,江域封印松动时,会有血月异象!”她抬头看天,发现原本湛蓝的天空竟泛起缕红芒,像条渗血的伤痕。
“血月要来了……”柒昭墨的声音里透着罕见的凝重,“封印一旦解开,魔界妖魔会倾巢而出。”
苏墨尘抓着他的衣袖:“那怎么办?我们去通知仙门!”
柒昭墨却摇头:“天枢门和玄清门的长老们还在论道大会上,等他们赶来,封印早破了。”
江妖突然笑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原来如此,他们是想借你们仙门的手杀我,让封印无人守护。”她转身要走,却被苏墨尘拽住衣角:“你不能走!我们一起想办法!”
柒昭墨也道:“你若解封,便是与天下为敌。”
江妖低头看着苏墨尘发亮的眼睛,又看看柒昭墨紧攥的冰棱——这两人,一个傻得透亮,一个冷得扎手,却都透着股子死倔。她突然伸手,将掌心的水球按在苏墨尘额头:“记住我的气息,若遇到危险,捏碎它。”
水球化作道红纹隐入皮肤,苏墨尘只觉脑门凉飕飕的,舒服得想打哈欠。
“走!去江域!”江妖化作红烟卷向天际,柒昭墨拉着苏墨尘跟上。风声里,苏墨尘突然想起件重要的事:“我还没给师父传讯!他会担心的!”
柒昭墨头也不回:“现在传讯,只会让玄清门派人来送死。”
苏墨尘急得跺脚:“可师父是清霄真人!很厉害的!”
柒昭墨的身形顿了顿,冰棱差点没拿稳:“清霄……是你师父?”声音里竟有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墨尘奇怪地看他:“对啊,怎么了?”
柒昭墨别过脸,冰棱又稳了几分:“没什么,只是听说他……很讨厌妖。”
这话让苏墨尘心里一沉。她想起师父每次提起妖,都是冷冷的一句“斩尽方休”。可江妖明明救过人,那些小妖也是被胁迫的……她握紧拳头,暗自发誓:一定要让师父明白,妖也有善恶之分!
江域已被血月染成暗红色,江面翻涌着黑浪,封印处的水墙像被刀割般出现裂痕。江妖站在浪尖,红发重新化作金色,唱起古老的歌谣,浪头竟开始平息。柒昭墨在旁布下冰阵,协助镇压,苏墨尘也试着运转灵力,将药篓里的清心草揉碎,洒向江面——青绿色的草汁融入黑浪,竟让裂痕愈合了几分。
“没想到你这小厮还有点用处。”柒昭墨难得说了句好话,苏墨尘刚要得意,就见江妖突然惨叫,眉心插着根黑色骨钉——正是魔界的锁魂钉!
“你们果然来了!”江妖怒目而视,水面下浮出群黑袍人,为首者脸戴骨面具,笑声刺耳:“江妖,你以为仙门会信你?今日你死,封印必破!”
柒昭墨的冰棱瞬间射向黑袍人,却被道黑雾挡下。苏墨尘想起江妖给的红纹,伸手一捏,额头顿时亮起红光,江妖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用固本诀引动红纹!”
苏墨尘依言而行,红光化作条金丝缠上骨钉,竟将它缓缓拔出!
“不可能!”黑袍人惊怒,黑雾化作巨手拍向苏墨尘。柒昭墨的冰棱及时挡在身前,却被黑雾腐蚀得滋滋作响。
江妖不顾伤势,调动全部妖力,金色长发化作锁链缠住黑袍人,大喊:“带她走!去玄清门找清霄真人!”
苏墨尘哪肯听话,正要扑回去,却被柒昭墨拦腰抱起,冰棱裹着两人冲天而起。风声里,她听见江妖最后的呼喊:“告诉清霄……三百年前,他封印魔界时,我救过他!”
回到玄清门山脚下,柒昭墨放下苏墨尘,冰棱已碎了大半,手背上满是灼伤。苏墨尘哭着掏药篓:“我有疗伤药!师父说……”
柒昭墨却转身要走,背影有些踉跄:“别告诉清霄我来过。”
苏墨尘急得跺脚:“你受伤了!”
他只挥了挥手,化作道冰光消失在暮色里。
苏墨尘望着天际,摸了摸额头的红纹,又想起江妖的话,咬咬牙往山上跑:“师父!我有大事要说!还有……江妖是好人!”
山风吹过,她的粗布道袍猎猎作响,没人看见,她药篓里那株原本枯萎的清心草,开出了雪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