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挖骨之后,我成了全族的祖宗

冰冷的雨,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在林夜裸露的皮肤上,钻进他那件早已被血水和泥浆浸透、辨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麻衣里。寒意刺骨,却远不及他怀里那点微末的重量更让他感觉冷彻骨髓。

妹妹林雪儿小小的身体,轻得像一片深秋最后飘零的枯叶。包裹着她的粗布,被雨水彻底泡透,沉重地贴着他冰冷的手臂。她的小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粘在毫无生气的脸颊上,嘴角残留着一点早已发乌的血痂,如同一个被世界彻底遗弃的破旧布偶。林夜的手臂,因为过度的用力而微微痉挛,指节捏得死白,仿佛要将这最后一点残存的温度,绝望地、徒劳地,锁进自己早已一片死寂的躯壳里。

他一步,一步,踏着脚下泥泞不堪、混杂着枯草和碎石的山路,向着山顶那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祭坛走去。每一步落下,都在湿滑的泥地里留下一个深深浅浅的印痕,旋即又被无情的暴雨冲刷、抹平。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胸前那道狰狞的伤口——那是三日前,纳兰家的家主,他那尊贵无比的岳父大人,亲自用“裂骨刃”剜开他脊背、抽走神骨时留下的“恩赐”。伤口边缘的皮肉在冰冷的雨水刺激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每一次细微的肌肉收缩,都带来一阵钻心蚀骨的锐痛,像有无数看不见的毒虫在啃噬他的骨髓。但这剧痛,此刻竟成了支撑他麻木身躯、驱动他不断前行的唯一力量。

耳畔的喧嚣越来越响,祭坛上通明的灯火,透过密集的雨帘,在视野里晕开一片模糊而刺目的光团。那些鼎沸的人声,肆无忌惮的议论声,带着居高临下的评判和毫不掩饰的鄙夷,穿透层层雨幕,像无数把淬了毒的小刀,精准地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底。

“啧,看哪,那不是林家那个‘天才’赘婿林夜么?怎么抱着个死孩子,跟个丧家犬似的?”

“天才?哈!那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三年前他入赘纳兰家时,纳兰大小姐纳兰清漪的天凰血脉才初显,他就被衬得像个废物点心!如今啊,连他那点可怜的根骨都被家主大人亲手废了,彻底成了个没用的空壳子!”

“听说他妹妹也死了?啧啧,真是祸不单行啊!一家子废物,死绝了倒也干净,省得玷污了我们纳兰氏的血脉圣地。”

“今日祭骨大典,他这废人跑来作甚?抱着个死人,晦气!真是污了祖宗的眼!”

“还能作甚?垂死挣扎呗!妄图用他妹妹那点可怜的残骨,祈求祖宗垂怜?真是痴心妄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夜的神经上。他垂着头,雨水顺着额前湿透的黑发不断流淌,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无法模糊那些刻入骨髓的记忆碎片——洞房花烛夜,红烛摇曳,纳兰清漪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上,只有一片万年不化的寒冰,眼神里的轻蔑和厌恶,如同看着脚下一滩令人作呕的污秽;家族宴会上,他像一件被遗忘的、碍眼的摆设,独自坐在最角落,承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毫不掩饰的讥诮目光;无数个深夜里,他独自忍受着体内神骨被强行剥离后留下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巨大空洞和虚弱感,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钝痛……所有的屈辱、痛苦、压抑,最终都汇聚成三日前那座冰冷石室里的画面:岳父纳兰桀那双毫无感情、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闪烁着贪婪和冷酷的光芒,手中那柄泛着幽蓝寒光的“裂骨刃”,精准而残忍地切开了他的皮肉筋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和难以想象的剧痛,将他体内那截蕴藏着磅礴生机、流淌着淡淡金辉的至尊神骨,硬生生地剥离、夺走!

“……哥……冷……好疼……”怀里,妹妹林雪儿在生命最后弥留之际,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呓语,仿佛又在耳畔响起,带着无尽的痛苦和对温暖的渴望。

林夜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了一下。他停下脚步,抬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颊。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眸子,在昏暗的天光下,沉寂得如同两口枯竭了万年的古井。所有的光,所有的热,所有的希望,都早已被这无情的世道和冰冷的人心彻底吞噬殆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

祭坛近在眼前。

巨大的圆形石台,由古老而沉重的青黑色巨石垒砌而成,历经岁月风雨的侵蚀,石面上布满了斑驳的苔痕和深深的裂纹。石台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丈余的漆黑石碑,碑身古朴厚重,上面刻满了繁复玄奥、如同活物般微微扭曲的符文。此刻,在密集雨线的冲刷下,那些符文竟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微光,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和压迫感,仿佛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远古凶兽,正缓缓睁开嗜血的眼眸。石碑顶端,一团幽幽的、惨绿色的火焰在风雨中顽强地跳跃燃烧着,散发出阴冷刺骨的气息,将周围的空间都扭曲得有些模糊。

这便是纳兰家传承千年的“祭骨碑”。

石碑周围,早已围满了纳兰家的核心成员和重要的旁支长老。他们身着华丽的锦袍,撑着名贵的油纸伞或佩戴着避雨的灵器,一个个气度雍容,面色肃穆,眼神里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期待和贪婪。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石碑前那几道卓然而立的身影上。

为首的女子,身着一袭流云般的冰蓝色广袖长裙,裙裾上用银线绣着振翅欲飞的神凰图腾,在雨幕和祭坛幽光的映照下,流转着清冷高贵的光晕。她身姿挺拔,容颜绝美,仿佛九天玄女临凡,正是纳兰家的大小姐,林夜的妻子——纳兰清漪。她微微扬着线条优美的下颌,神情淡漠,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眼前的一切喧嚣都不过是扰人的尘埃。在她身后半步,站着几个同样年轻、气息不凡的纳兰家嫡系子弟,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和优越感。

祭坛下的人群,如同烧开的沸水,嘈杂的议论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目光在林夜和他怀中的尸骸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鄙夷、厌恶和幸灾乐祸。

“看!林夜那废物真抱着他妹妹的尸骨上来了!他想干什么?亵渎祭坛吗?”一个尖利的声音刺破雨幕。

“不知死活的东西!以为抱着具尸体就能博取同情?祖宗岂会垂怜这等废物血脉?”有人嗤笑。

“哼,他妹妹林雪儿,据说也有一丝稀薄的林家古血,可惜啊,命薄福浅,早早夭折了。这点残骨残魂,正好废物利用,为清漪小姐的天凰血脉做最后的献祭,也算死得其所了!”一个长老模样的人捋着胡须,语气淡漠,仿佛在谈论处理一件无用的垃圾。

“对!清漪小姐天纵之资,血脉返祖,觉醒天凰神韵指日可待!能成为小姐血脉进化的垫脚石,是他们林家这对废物兄妹的荣幸!”立刻有人高声附和,谄媚之情溢于言表。

林夜对这些恶毒的言语置若罔闻。他抱着妹妹冰冷的身体,脚步沉重而缓慢,如同背负着一座无形的山岳,一步一步,踏上了祭坛冰冷的石阶。湿透的麻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瘦削得近乎嶙峋的轮廓,雨水顺着他低垂的脸颊不断滑落。他径直走向祭骨碑前那片被特意空出来的区域——那是专门用来“献祭”低劣血脉和“废物”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将妹妹的尸骸放在冰冷潮湿的石面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放一件稀世珍宝。然后,他缓缓地、艰难地挺直了自己伤痕累累的脊梁,如同沙漠中一株即将枯死的胡杨,倔强地迎向四面八方射来的、如同实质般的恶意目光。他的视线,越过喧闹的人群,最终定格在纳兰清漪那张美得惊心动魄、却冷得毫无人气的脸上。

纳兰清漪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他身上。那双曾让无数青年才俊为之倾倒的翦水秋瞳里,此刻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漠然,仿佛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一片飘过的落叶。她红唇微启,声音清越冰冷,清晰地穿透了雨声和嘈杂的人声,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卑贱的蝼蚁,也配立于我纳兰氏神圣的祭骨碑前?”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天生的、不容置疑的威仪和刻骨的轻蔑,“若非你体内还流着林家最后一丝肮脏的血脉,今日这祭坛,你连踏足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目光扫过他怀中那小小的尸骸,眼神里连一丝怜悯也无,只有彻头彻尾的疏离和厌恶:“抱着具死尸,妄图乞怜?林夜,你的卑贱和无能,真是令我作呕。若非父亲念在你林家先祖曾为纳兰家效力,赐你三年苟延残喘,你和你这死鬼妹妹,早已化为枯骨尘埃。”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林夜的灵魂深处。他身体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更深沉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和绝望。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低哑嘶鸣。他死死地盯着纳兰清漪,那沉寂如古井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某种极其可怕的东西在无声地碎裂、坍塌,最终化为一片虚无的尘埃。

就在这时,祭坛上那团惨绿色的火焰猛地窜高了一尺,发出“噼啪”的爆响。一个须发皆白、身着深紫色长老袍服的老者,面容枯槁却眼神锐利如鹰,缓步走到了祭骨碑前。他正是纳兰家的大长老,纳兰雄。他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嘈杂的议论声瞬间平息下来,只剩下哗哗的雨声。

“时辰已到!”纳兰雄的声音苍老而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祭骨大典,启!”

他双手迅速结出几个复杂玄奥的法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动作,祭骨碑上那些暗红色的符文骤然亮起,如同活过来的血管般剧烈蠕动,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血色光芒。一股庞大而阴森的气息从石碑深处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祭坛。

“以血为引,以骨为媒,沟通祖灵!”纳兰雄猛地一指祭坛中央区域那几个光芒最盛的纳兰家嫡系天才,厉声喝道,“尔等,放开身心,承接祖灵恩泽!”

那几个年轻天才,包括纳兰清漪在内,脸上都浮现出激动和虔诚的神色,纷纷盘膝坐下,闭目凝神。祭骨碑上血光大盛,数道凝练如实质的血色光柱如同灵蛇般探出,精准地连接到那几个天才的头顶,开始源源不断地注入某种精纯的能量。

紧接着,纳兰雄的目光转向了林夜和他面前妹妹的尸骸所在的那片阴暗角落。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

“林氏遗脉,林夜!”纳兰雄的声音如同冰碴摩擦,刺耳而冰冷,“汝之血脉,驳杂污秽,不堪造就!汝之骨相,经‘裂骨刃’所验,已为废骨,空耗天地灵气!汝妹林雪儿,残骨朽魂,死气沉沉,更无半分价值!”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和决绝:“今日,祖宗有灵,降下法旨!剥夺林夜体内最后一丝林家残存血脉之力,抽其骨髓,炼其残魂!献祭于祭骨碑,为我纳兰家天才,做最后一步血脉升华之资粮!”

“执法弟子!”纳兰雄厉声喝道,“动手!抽髓炼魂!”

两名身着黑衣、面无表情、气息冷厉的执法弟子应声而出,手持闪烁着幽光的特制骨针和布满符文的拘魂锁链,大步流星地朝着蜷缩在角落里的林夜走去。沉重的脚步声在湿漉漉的石板上踏出清晰的水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上。

祭坛下,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喧嚣和哄笑声。

“哈哈哈!剥皮抽髓炼魂!大长老英明!这才叫物尽其用!”

“废物利用,榨干最后一点价值,也算这废物兄妹为纳兰家做的唯一贡献了!”

“清漪小姐得到这份精纯的‘养料’,血脉必定能更进一步!废物就该这样处理!”

“林夜,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刺耳的哄笑声、恶毒的诅咒声、肆无忌惮的嘲讽声,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孤零零站在角落的林夜彻底淹没。那两名执法弟子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一人扬起了手中那根足有尺许长、闪烁着惨绿色幽光、尖端带着倒刺的骨针,对准了林夜的天灵盖;另一人则甩动着发出“哗啦啦”声响、符文缭绕的黑色拘魂锁链,锁定了他的魂魄。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比这倾盆的暴雨更加森然,瞬间扼住了林夜的咽喉。他身体僵硬,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提前一步被那无形的锁链拖拽出了躯壳。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那骨针尖端闪烁的幽光,如同地狱的入口,在他眼中无限放大。

就在那闪烁着惨绿幽光的骨针,即将刺破林夜天灵盖的皮肤,那布满符文的拘魂锁链也即将缠绕上他虚弱的脖颈的刹那——

轰隆隆!

毫无征兆的,整个祭坛猛地剧烈一震!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被惊扰,发出了沉闷而愤怒的咆哮!

那震动是如此剧烈,以至于祭坛上坚固的青黑巨石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上的积水瞬间激荡起尺许高的浑浊水花。猝不及防之下,祭坛上的人东倒西歪,惊呼声、跌倒声响成一片。那两名气势汹汹的执法弟子更是首当其冲,直接被震得踉跄后退,手中的骨针和锁链脱手飞出,狼狈不堪。

祭骨碑顶端那团惨绿色的火焰,如同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疯狂地摇曳起来,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碑身上那些原本稳定输送着血色能量的符文光柱,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搅动、撕裂,剧烈地扭曲、崩散!

“怎么回事?!”

“地龙翻身?”

“不对!是祭骨碑!祭骨碑在震动!”

“祖灵发怒了?!”

混乱和惊恐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喧嚣。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望向剧烈震动的祭骨碑,脸上写满了骇然。

就在这时——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陡然撕裂了混乱的雨幕!那声音尖锐、痛苦、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惧,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猛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祭坛中央,那原本沐浴在血色光柱中、接受祖灵恩泽的纳兰清漪!

只见这位纳兰家的天之骄女,此刻状若疯魔!她那张绝美无瑕的脸庞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写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她冰蓝色的华美长裙后背,猛地鼓胀起来,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她体内疯狂地冲撞、挣扎,想要破体而出!

嗤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布帛撕裂声响起!

紧接着,在无数道惊恐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金色光芒,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熔岩,悍然撕裂了纳兰清漪的后背!伴随着喷溅而出的、滚烫的鲜血和破碎的衣物碎片,那金光裹挟着毁灭性的气息,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太古凶兽,冲天而起!

那金光的核心,赫然是一截晶莹剔透、如同最上等神玉雕琢而成的骨骼!骨骼上天然烙印着玄奥无比、流淌着大道气息的金色神纹,散发出浩瀚磅礴、凌驾于万物之上的至尊威压!它裹挟着纳兰清漪的鲜血,散发着神圣与毁灭交织的恐怖气息,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和意志!

“我的……神骨?!”祭坛角落,一直如同石雕般僵硬的林夜,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他体内那早已沉寂枯竭的骨髓深处,一股源自血脉本源的、无法抑制的渴望与呼唤,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那感觉如此强烈,如此熟悉!那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是他三年前被强行剥夺的至尊根基!

那截撕裂了纳兰清漪后背、裹挟着滚烫鲜血和滔天金芒的神骨,在半空中仅仅停留了万分之一刹那,仿佛在确认着什么。随即,它发出一声只有林夜灵魂才能感知到的、充满孺慕与归家般欢欣的清越嗡鸣,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金色闪电,以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速度,无视了一切阻碍,朝着祭坛角落那个卑微的身影——林夜——激射而去!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水囊破裂般的声响。

那道金色闪电,精准无比地没入了林夜胸前那道狰狞的、曾被“裂骨刃”剜开的旧伤之中!

“呃啊——!”

林夜浑身剧震,如同被九天劫雷狠狠劈中!他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却又夹杂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灵魂归位的巨大解脱与畅快!他的身体瞬间被炽烈到极点的金色光芒彻底吞没,整个人如同化作了一轮在暴雨中冉冉升起的金色骄阳!

那金光是如此纯粹,如此霸道,如此神圣!它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睥睨万古的至尊气息,以林夜为中心轰然爆发!祭坛上残留的惨绿色火焰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湮灭!祭骨碑上那些暗红色的符文疯狂闪烁了几下,发出“咔咔”的哀鸣,竟寸寸碎裂,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庞大的阴森气息如同冰雪消融,被这至尊金光一扫而空!

距离林夜较近的几名纳兰家弟子,被这骤然爆发的金光余波扫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瞬间扭曲、融化,化作几缕青烟彻底消散!

“不——!!!”

纳兰清漪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声响起,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恐惧和难以置信。她后背的伤口血肉模糊,鲜血狂涌,那曾经令她引以为傲、带给她无上荣耀和力量的天凰血脉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正在飞速地流逝、衰败!她瘫倒在冰冷的雨水中,华丽的冰蓝长裙被鲜血和自己的污秽浸透,绝美的脸庞因为极致的痛苦和失去力量的巨大恐惧而扭曲变形,看向那团耀眼金光时,眼神里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怨毒和深入骨髓的惊骇!

“神骨……是我的神骨!它……它怎么会……”纳兰桀,这位纳兰家的家主,刚刚还端坐高台,此刻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贪婪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和难以置信所取代,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微微颤抖。

“至尊神威……这是……传说中的……至尊骨?!”大长老纳兰雄枯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情,仿佛看到了最不可能出现的神话降临人间,声音都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不可能!这废物体内怎会有这种东西?!三年前明明已经……”

整个祭坛,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哗哗的雨声,以及那团越来越炽烈、越来越庞大的金色光团散发出的、如同太古神山碾压般的沉重威压!

林夜被包裹在无尽的金光核心。那截至尊神骨如同游子归家,带着磅礴无边的生命精气和天地道则,完美地融入了他枯竭的脊椎,填补了那巨大的空洞。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亿万钢针在体内穿刺,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整个宇宙都在他血脉中奔流的浩瀚力量!干涸的经脉被汹涌的神力洪流粗暴地撕裂、拓展、重塑!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吞噬着这失而复得的本源之力,发出新生般的欢鸣!

就在这力量充盈到顶点,灵魂仿佛要升华的瞬间——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却又带着一种无上威严的机械合成音,清晰地在他脑海最深处响起:

【滴——!】

【检测到至尊本源神骨回归,核心能量满足!】

【‘至尊神脉系统’,正式激活!】

【绑定宿主:林夜。】

【当前状态:神骨初融(1%),血脉复苏(微薄)。】

【终极目标锁定:屠尽负我者!】

【新手引导开启:请宿主以眼前负心者之血,祭奠系统苏醒!目标:纳兰清漪!】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冰冷的洪流,瞬间冲散了体内重塑带来的巨大冲击和短暂的迷茫。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林夜被仇恨和力量充斥的灵魂之上!

屠尽负我者!

纳兰清漪!

金光缓缓内敛,如同潮水般退入林夜体内。祭坛上的光芒黯淡下来,露出了他的身影。

他依旧站在原地,依旧是那副瘦削的身躯,依旧是那身褴褛的麻衣。然而,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那如同古井般死寂绝望的眼眸,此刻如同被点燃的星辰,冰冷、深邃,燃烧着一种足以焚毁万物的幽暗火焰。苍白的脸颊上,残留着被金光灼烧的淡淡痕迹,嘴角,一抹刺目的猩红缓缓流淌而下——那是神骨强行回归、力量瞬间冲击带来的内腑之伤。他抬起手,动作带着一种新生的、略显生涩的滞重感,用沾满泥泞和血污的破旧衣袖,随意地、甚至带着一丝粗鲁地,狠狠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祭坛上所有幸存的纳兰族人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眼神里的东西,太可怕了!那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一种漠视生死的、高高在上的、如同神灵俯瞰蝼蚁般的……审判!

林夜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剑,缓缓扫过瘫倒在血泊中、因痛苦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的纳兰清漪,扫过脸色惨白、眼神惊骇欲绝的家主纳兰桀,扫过浑身僵直、如同见了鬼般的大长老纳兰雄,最后,扫过祭坛上所有那些刚刚还在肆意嘲弄、此刻却面无人色、噤若寒蝉的纳兰族人。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笑,而是一个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弧度。一个混合着无尽嘲讽、滔天恨意和刚刚掌握生杀予夺大权般森然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槌,狠狠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现在,”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纳兰清漪那张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告诉我,谁才是……祖宗?”

话音落下的瞬间,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再次在林夜脑海深处响起:

【滴!检测到强烈灵魂残响!目标:林雪儿(濒死消散状态)。】

【位置:祭骨碑核心,正被炼化吸收!】

【警告:残魂即将彻底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