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碧血染青天

石玄的惨嚎如同濒死野兽，在死寂的石村上空回荡，每一声都狠狠撕扯着村民的心。石昊双目赤红，小小的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无力而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鲜血从紧握的拳缝中渗出。

“放…开…他！“石昊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至尊骨的位置隐隐发热，一股微弱却无比霸烈的金光在他胸口一闪而逝。

魔女的目光瞬间被那抹金光吸引，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咦？有点意思…“

但这丝讶异很快被冰冷的玩味取代。她五指收拢的力道并未减弱，反而嘴角勾起更残忍的弧度：“痛苦吗？小东西。放开识海，接受我的印记，痛苦就会结束。“

“休想！“柳神的声音如同万载玄冰，带着沛然莫御的怒意。那守护着石玄的碧绿光幕骤然收缩，化作一个凝练无比的光茧将他彻底包裹。光茧之上，无数玄奥的混沌符文流转，强行镇压着石玄体内暴走的截天种力量。

石玄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蜷缩在光茧中剧烈喘息，凸起的青筋在混沌符文的压制下缓缓平复，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

“垂死挣扎。“魔女轻蔑一笑，眉心血月骤然亮起！她并指如剑，对着光茧遥遥一点！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的血色光线瞬间撕裂空间，无声无息地射向光茧！光线所过之处，连光线本身都仿佛被其吞噬，留下一条令人心悸的漆黑轨迹！

“嗡——！“

柳树主干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万千柳条如同被激怒的青龙，疯狂舞动，交织成一片遮天蔽日的碧绿光网，悍然迎向那道灭世血线！

无声的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最纯粹的能量湮灭！血线与碧网接触的瞬间，空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猛地向内塌陷、扭曲！一个直径数十丈的恐怖黑洞凭空出现，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尘土甚至声音！黑洞边缘，血光与碧芒激烈绞杀、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恐怖的吸力传来，村口的木栅栏瞬间被扯碎吞噬，靠近的几个石村猎人惊叫着被拉扯过去！

“定！“柳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一道柔和的碧绿光波扩散开来，勉强抵消了黑洞的吸力，将村民护住。

而就在这僵持的刹那，魔女的身影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她已出现在碧绿光茧的上方！一只玉手缭绕着深邃的血色符文，无视了光茧的防御，径直向蜷缩其中的石玄抓去！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留下！“

一声清叱！并非来自柳神，而是来自石玄怀中！

那截刻着简体中文的嫩绿柳枝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碧绿神芒！光芒之中，一道朦胧的女子虚影浮现，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眸子清澈如九天寒泉，带着穿越万古的沧桑与决绝！

虚影抬手，对着魔女抓下的玉手轻轻一拂！

“噗！“

魔女如遭重击，闷哼一声，玉手之上缠绕的血色符文寸寸崩裂！她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巨力掀飞出去，在空中倒滑数百丈才稳住身形，看向那道虚影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

“是你？！不可能！你早已…“魔女失声。

那朦胧的女子虚影并未回答，只是低头，深深地“看”了光茧中痛苦喘息、意识模糊的石玄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有眷恋，有决绝，更有一丝…石玄无法理解的、跨越时空的歉意。

虚影抬起虚幻的手指，在石玄额头轻轻一点。

一点温润的碧光没入石玄眉心。

随即，虚影如同泡沫般消散，那截柳枝也瞬间失去所有光泽，变得枯黄脆弱，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从石玄怀中飘落。

“不——！“魔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中充满了被愚弄的狂怒！她眉心血月疯狂旋转，周身爆发出滔天的血色魔焰，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不祥的暗红！“给我！“

她双手结印，一只遮天蔽日的血色巨手在魔焰中凝聚，掌心烙印着倒悬的九重血月，带着碾碎星辰、破灭万物的恐怖威势，狠狠抓向柳树和光茧！这一击，她再无保留！

“够了！“

柳神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焦黑的柳树主干，那历经万古雷劫而不灭的躯干上，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裂痕悄然蔓延开来。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气息自裂痕中弥漫而出。那不是毁灭，而是孕育，是混沌初开、万物滋长的原初生机！

裂痕之中，一点纯粹到极致的碧绿光芒缓缓升起。它只有拇指大小，却仿佛承载着诸天万界、宇宙洪荒的重量！光芒出现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奔腾的兽潮僵在原地，翻滚的血色魔焰停滞不动，连月婵那毁天灭地的血色巨手也悬停在半空！

光芒缓缓飘向那枚光茧，无声无息地融入石玄胸口那枚青红花苞印记之中。

“以吾本源混沌气，种汝心间…“

柳神的声音变得缥缈而遥远，带着一种献祭般的悲壮。

“嗡——！“

石玄胸口的青红花苞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妖异的青红，而是纯粹的、充满无限生机的碧绿！花苞剧烈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你竟敢…燃烧本源？！“魔女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怒和一丝…忌惮！

那点碧绿光芒融入的瞬间，柳树那焦黑的主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灰败！原本生机勃勃的万千枝条也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枯黄脆弱，如同深秋的败叶，无力地垂落下来。

笼罩石村的守护光幕剧烈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悬停在空中的血色巨手失去了阻碍，带着更加狂暴的气势轰然压下！

然而，就在巨手即将触及枯败柳树和碧绿光茧的瞬间——

“轰隆！！“

石玄胸口那枚被碧绿神光充斥的花苞印记，猛地绽放开来！

不是花朵，而是一片迷你的、混沌初开的天地虚影！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地火水风在其中奔涌咆哮！一股宏大、古老、仿佛开天辟地般的意志轰然爆发！

这股意志无形无质，却带着至高无上的威严，狠狠地撞在那遮天蔽日的血色巨手之上！

“咔嚓！“

血色巨手如同被亿万钧神山砸中，掌心倒悬的九重血月虚影瞬间崩灭！巨大的手掌寸寸龟裂，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最终轰然炸开，化作漫天飘零的血色光雨！

“噗！“魔女如遭重锤，脸色骤然煞白，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她看向那混沌天地虚影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深深的贪婪！

“混沌种青天…果然在你身上！“她声音嘶哑，带着狂热，“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她深深地、不甘地看了一眼被碧绿光茧包裹、悬浮在混沌天地虚影中心的石玄，又忌惮地扫过那株彻底枯败、仿佛随时会化作飞灰的焦黑柳树。最终，她身影一晃，化作一道血色流光，毫不犹豫地撕裂空间遁走，连带着那三个重伤的黑袍人和狂暴的兽潮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石村，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那株枯败的柳树，在风中发出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沙沙声。

石昊第一个挣脱无形的束缚，跌跌撞撞地扑到光茧旁，小手颤抖着触摸那温润的碧绿光芒，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柳神…小玄子…“

光茧中，石玄紧闭双眼，胸口那枚绽放着混沌天地虚影的印记缓缓平复，重新化为青红交织的花苞形态，只是那青色，已彻底转化为深邃的碧绿，如同蕴藏着一片无垠的生机之海。而那枯黄的柳枝，静静躺在他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