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键在林未晚指尖下发出刺耳的不和谐音，最后一个和弦像一把生锈的剪刀，硬生生剪断了整个乐章。音乐教室突然安静得可怕，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停。”陆教授的手指重重敲在钢琴边缘，发出沉闷的响声，“林未晚，这是你这周第三次弹错同样的段落。”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九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手背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林未晚盯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指尖，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悄悄用校服裙摆擦了擦手，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对不起，教授。我会再练习……”
“练习？”陆教授摘下眼镜，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省大学钢琴比赛还有三周，你连基本节奏都把握不准。如果下周还这样……”他没有说完，但林未晚明白后半句是什么。
下课铃适时响起，林未晚如蒙大赦般合上琴盖。走出音乐教室时，她听见身后传来陆教授低低的叹息。
走廊上挤满了赶往下一节课的学生，林未晚低着头快步穿行。转过拐角时，她猛地刹住脚步——周子安正倚在窗边，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他低头看着手机，嘴角挂着熟悉的浅笑，他们初中时初见一的样。林未晚的心跳漏了半拍，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却看见自己的闺蜜季小满蹦跳着凑过去，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林未晚迅速转身，拐进旁边的洗手间。镜子里的女孩眼眶发红，刘海因为奔跑而凌乱地贴在额头上。她拧开水龙头，冷水拍在脸上，试图冲走喉咙里那股酸涩感。
放学后的琴房空无一人。林未晚推开最里面那间小琴房的门——这是她的秘密基地，连季小满都不知道。老旧立式钢琴上落着薄灰，她随手抹开，翻开琴盖。没有乐谱，没有教授的斥责，她只是随心所欲地按下琴键，让不成调的旋律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弹到一半，她突然停下。钢琴凳下露出一角泛黄的纸张。林未晚弯腰捡起，发现是一沓手写乐谱，首页写着《给走调的天使》，落款只有一个字母“C”。她好奇地翻开，音符如流水般在纸面上流淌，旋律简单却动人。
正当她试着弹奏第一个小节时，琴房的门突然“咔嗒”一声轻响。林未晚抬头，发现门把手在转动。她下意识地把乐谱藏到身后，却在下一秒听见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有人从外面把门反锁了。
门锁“咔嗒“落下的声音在空荡的琴房里格外刺耳。林未晚的心猛地一沉，她冲到门前用力拧动把手——纹丝不动。“有人吗？“她拍打着门板，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回应她的只有窗外梧桐叶的沙沙声。
林未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转身回到钢琴前，借着窗外渐暗的天光重新审视那沓乐谱。纸张已经泛黄，但墨水依然清晰，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她注意到在乐谱的右下角，除了那个神秘的“C“之外，还有一行小字：“给永远找不到调的你“。
她的指尖突然颤抖起来。这熟悉的语气...
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林未晚猛地抬头。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停在门外。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让她屏住了呼吸。门开了。周子安站在门口，逆光中他的轮廓格外清晰。他手里拿着一把老旧的黄铜钥匙，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果然在这里。“他的光落在林未晚手中的乐谱上，眼神突然变得复杂，“我就知道你会找到它。“林未晚下意识地把乐谱藏在身后：“这是你的？那个'C'...？“
不算，准确的来讲，是一个人让我给你的。三年前就为你写好了。林未晚的瞳孔骤然收缩。三年前，正是她刚开始跟陆教授学琴的时候。是谁呢？一起被教导的同学那么多，只不过只有她一个人留下罢了。可是，C，是谁？
“为什么锁门？“林未晚声音发紧。
周子安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钢琴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琴键：“听说你最近状态不好。“一段熟悉的旋律从他指尖流淌而出——正是《给走调的天使》的主旋律。
“陆教授找过我。“他突然说，“老陆他很担心你。“
林未晚愣住了。她从未想过严厉的陆教授会...她似乎忘了，陆教授也比他们大不了多少。
“下周的选拔赛，“周子安转身直视她的眼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练习。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谢谢老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