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之间只剩下咆哮。
暴雨如刀，劈在秦陌的脸上。
他死死抓着缆绳，脚下的渔船像是狂兽口中的一块血肉，在浪峰间剧烈颠簸。
咸腥的海水灌进嘴里，混着血腥味——那是刚被卷走的二叔，头颅撞碎在船舷上的时候喷出的。
“阿陌！抓紧！”父亲嘶吼的声音几乎被风声撕裂，可下一秒，一道黑影从深海中破水而出，像是一根来自地狱的锁链，猛地缠住了船尾。
那不是触手。
那是某种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覆盖着密密麻麻吸盘与黑色绒毛，每根都像能吞噬光线一般漆黑，末端却长满了眼睛。
那些眼睛眨动、蠕动、转动，全都盯着船上的人。
“怪物！是潮神的奴仆！”母亲尖叫着扑向舱门，却被另一条触须掀飞出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秦陌的心脏仿佛要炸开。
他冲过去想要抓住母亲的手，可指尖还没碰到衣角，整个人就被掀翻进海里。
海水冰冷刺骨，像无数把针扎进肺腑。
他在水中翻滚挣扎，耳边除了波涛，就是亲人临死前最后的哭喊。
那一刻，秦陌以为自己会死。
但死亡，并没有真正降临。
他沉入更深的海中，周围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意识也慢慢抽离现实。
就在他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拉扯力将他拖进了海底某个深渊般的裂缝中。
那里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寂静和压迫感，仿佛整片海洋都在挤压他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开始恢复，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漂浮着，像一片落叶，又像是一个即将彻底湮灭的灵魂。
忽然，耳边响起低语。
那是呢喃，带着海水浸泡过的沙哑与诡异：“……来吧，孩子，加入黑潮……献祭你这具凡躯，换取永生……”
秦陌努力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凝固。
一个满身水泡疤痕的老者悬浮在他面前，皮肤灰白泛青，嘴唇干裂得像是被火烧过，眼中却燃烧着某种病态的狂热。
“你是谁？”秦陌嘶哑开口，喉咙像被盐水腐蚀过。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我是潮声祭司，黑潮的使者，我来引渡你的灵魂。”
“放屁。”秦陌咬牙，试图后退，却发现四肢根本无法动弹，“我要活着回去。”
“回去？”祭司癫狂地笑起来，“回去做什么？你的家已经被撕碎了，你的族人已被吞食，连这片海域都会成为黑潮的温床。而你……本该是最后一个祭品。”
秦陌怒目圆睁：“我不信你们这些疯子的东西。”
“不信？”祭司伸出手，指尖突然延伸出一缕黑色的雾气，缓缓靠近秦陌的额头，“那就让‘它’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惧。”
那一瞬间，秦陌眼前骤然一花，脑海深处仿佛有千万张脸庞浮现，都是死去的人，他们的眼睛空洞无神，嘴角却咧到耳根，仿佛在笑。
幻觉。
这是假的！
秦陌咬紧牙关，指甲几乎抠进掌心，硬生生撑住理智的防线。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冰冷机械般的声音：
【检测到濒死个体】
【激活“深渊驯养者系统”】
【绑定目标：电鳗（野生·濒危）】
【解析进度：20%】
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让秦陌一阵恍惚，原本已经濒临崩溃的意识竟然稳定了几分。
他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从心底升起了一种直觉——它或许能救他。
“你在听什么？”祭司察觉不对，眼神骤然阴冷。
秦陌没说话，他感受到一股微弱但真实存在的电流正从自己体内某处传来，就像是在黑暗中亮起了一丝微光。
那感觉……很奇怪，但却令人安心。
他尝试集中精神去感应那股电流，结果发现它似乎连接着某种生物，虽然虚弱，但仍在挣扎求生。
“……你……你是我的？”秦陌低声呢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雷鸣般的轰响，整个裂缝似乎都在震动，一股强大的水流冲击而来，将秦陌和祭司同时卷离原位。
混乱之中，秦陌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狭长的岩缝中，四周依旧漆黑一片，但那股电流的感觉还在，甚至变得更清晰了些。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试探着那股感应。
电流回应了他。
虽然微弱，但真实存在。
“系统……你真的可以帮我活下去？”秦陌低声问。
脑海中，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绑定成功】
电流在这一刻猛然增强，像是点燃了他心中熄灭的最后一盏灯。
他闭上眼，顺着那种感应，开始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未完待续——秦陌的意识在混沌与清醒之间挣扎。
黑暗中，那股微弱却坚韧的电流如同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他向前。
他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只知道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会被这无边的幽暗吞噬。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铁锈，肺部像破风箱一样艰难运作。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四肢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但他依旧咬牙前行，靠着那一缕感应，一寸一寸地挪动。
终于，在某一个瞬间，前方传来了一丝异样的波动。
不是光，而是一种感知上的“通透感”，就像是水底深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出口，哪怕还没有看到，也能感受到空气的存在。
秦陌心中一震，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然朝那个方向扑去！
海水轰然炸裂，他整个人冲出了水面，翻滚着跌落在一片湿冷的沙滩上。
咸腥的海风迎面扑来，空气中混杂着腐败与潮气的味道，但对他来说，这已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气息。
他大口喘息，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把刚才死里逃生的一切全部吐出来。
可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秦陌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见一名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蹲在他身旁，一双清澈却带着恐惧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看。
她年纪不大，最多十岁出头，皮肤晒成小麦色，头发乱糟糟的扎着，身上裹着一块破旧的麻布披肩。
她的手里握着一根削尖的木棍，看起来既想防卫又不敢轻举妄动。
“你……你是活人吗？”小女孩颤抖着声音问。
秦陌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只能勉强抬起手，指尖微微颤动，试图回应那份来自系统的感应。
电鳗！他还记得那道微弱的电流。
果然，下一秒，一股熟悉的微弱电流从他指尖传来，仿佛是他体内某种尚未觉醒的力量，虽然微不足道，却足以让他确信一件事——他还活着，而且，他并不是彻底孤立无援。
系统还在！
就在意识即将再度沉入黑暗前的一瞬，他看到了那名小女孩将手中的木棍放下，犹豫片刻后，小心地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
“你还活着……”她喃喃自语，眼中惊惧未散，却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我叫小鱼娘……”
话音未落，秦陌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天已近黄昏。
他躺在一间破败的草屋外，身边燃着一堆小小的篝火，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
身体依然虚弱得像是随时会散架，但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更重要的是，脑海中，一道全新的界面缓缓浮现。
【深渊驯养者系统】
【绑定个体：小型电鳗（野生·濒危）】
【当前状态：存活/微弱】
【可用能力：基础电场感知/有限操控】
秦陌怔怔地望着眼前浮现出的文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也是，改变他命运的关键。
他尝试集中精神去感受那只电鳗的存在，结果发现，真的能“看到”它——或者说，是透过它的感官，模糊地感知到周围水流的变化、泥土的触感，甚至还能听到细微的生物活动声。
那种感觉，陌生却令人振奋。
“原来……这不是幻觉。”秦陌低声呢喃。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亲人已逝，家园不在，他如今只是一具漂流至陌生之地的残躯。
可现在，他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和力量的萌芽。
夜风吹过，带起草屋角落里一只破旧陶罐的叮当声，也吹动了他心头那一丝未曾熄灭的怒火。
——他要变强。
要弄清楚这片诡谲海洋背后的真相。
更要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