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市井惊澜

  • 井笙客志
  • Shineya
  • 3476字
  • 2025-07-08 12:00:30

暮色如墨浸透青崖镇,沿街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雨幕中晕开,将青石板路染成一片暖橙色,与白日里的清冷形成诡异的反差。景曲抱着竹剑立在“回春堂”药铺檐下,望着门楣上被灯笼映得血红的“悬壶”二字,忽然觉得那笔画仿佛活了过来,像一道道符咒般灼烧着他的瞳孔——今日在断云崖的奇遇,似乎已将他拽入了一个无法回头的命运漩涡。

“小曲!你跑哪儿野去了?!”老药师举着一盏摇曳的油灯从药铺冲出来,昏黄的灯光在他布满沟壑的脸上跳跃,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景曲背上原封未动的药箱,眉头拧成疙瘩,“王家娘子都咳出血了,在家等药等得望眼欲穿,你倒好……”话说到一半,老人的目光突然落在景曲怀中的竹剑上,手中的油灯险些跌落

街巷尽头突然炸开一阵喧嚣,七八道举着火把的人影如同狰狞的巨兽般扑来,跳动的火光照在湿漉漉的墙壁上,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为首的紫脸汉子腰间挂着虎头刀,正是西市有名的恶霸刘三刀。他满身酒气,一脚踹开药铺木门,木屑纷飞中嘶吼道:“好你个小杂种!竟敢坏了老子的好事!快把那个卖茶的贱人交出来!”

老药师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紧紧抓住景曲的衣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刘爷饶命啊……我们跟那姑娘素不相识……”景曲却握紧了怀中的竹剑,断云崖上老者御剑的英姿在他脑海中闪过。掌心的竹剑突然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他心中翻涌的怒意。随着剑身轻轻一颤,巷口的几盏灯笼竟同时熄灭,黑暗中传来如同万千竹叶同时摇曳的沙沙声。

“就凭你也敢拦老子?”刘三刀狞笑着拔出虎头刀,刀光乍现的刹那,一道青光如同闪电般破空而来。刘三刀只觉手腕一阵剧痛,虎口瞬间爆裂,手中的虎头刀“嗖”地飞了出去,像一支离弦之箭般钉入三丈外的砖墙,刀刃深深没入青砖三寸,刀柄还在不停地嗡嗡震颤。周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只见剑身上的符咒光芒大盛,映得刘三刀面如死灰,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襟。“妖……妖术!”他惊恐地大喊,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撞翻了身后的同伙,一群人抱头鼠窜,转眼间消失在了雨幕深处。

老药师颤抖着抓住景曲的手臂:“快说!你是不是遇见井笙剑宗的人了?三十年前那场灭门惨案……”他的话还没说完,景曲怀中的玉佩突然剧烈发烫,竹叶纹泛着幽幽的光芒,在空中勾勒出灰衣老者的虚影。“明日,带剑赴约。”老者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在巷子里回荡,“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虚影消散后,唯有玉佩残留的余温还在灼烧着景曲的心口,而此刻的青崖镇,在雨夜的笼罩下,显得愈发深不可测。

翌日黎明,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如同毒蛇般钻入景曲的鼻腔,将他从噩梦中惊醒。他推开药庐木门,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瞬间感觉仿佛踏入了幽冥鬼蜮。老药师佝偻着背站在药鼎前,浑浊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鼎中翻滚的黑汤,脸上的皱纹里泛着诡异的青气,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一副空壳。更奇怪的是,昨夜散落一地的药材竟齐齐归了位,唯有那根捣药的木杵上,沾着一些暗红的碎屑,与沉香的粉末混在一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祟。

“过来煎药。”老药师头也不回,声音像是从九幽黄泉传来,沙哑得令人毛骨悚然。景曲刚要迈步上前,腰间的玉佩突然发烫,灰衣老者的虚影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对着他连连摇头。他这才惊觉,药鼎边缘凝结的黑痂,其形状竟与断云崖锁链上的咒印分毫不差!

“师父,这药……”景曲的话还没说完,老药师猛地转过身,手中的药勺里盛满了滚烫的黑汤,如同一道毒龙般朝他激射而来!景曲本能地抽出竹剑格挡,竹剑爆发出刺目的青光,将那黑汤震成了齑粉。气浪掀翻了梁柱,瓦砾纷飞中,景曲看见老药师的脖颈上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纹——那纹路,竟与前日刘三刀逃跑时后颈的印记一模一样!

“井笙剑宗的余孽,都得死!”老药师嘶吼着扑了上来,枯瘦的手指竟长出了漆黑的利爪。景曲被逼到墙角,腰间的青铜罗盘突然疯狂旋转起来,就在盘面的星图与药鼎上的咒印重叠的瞬间,整座药庐开始剧烈扭曲变形。墙壁渗出黑色的黏液,梁柱发出痛苦的呻吟,三只黑羽巨鹰破窗而入,锋利的爪子直取他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竹剑化作一道流光出鞘,剑气如同银河倒泻般奔涌而出,瞬间斩断了鹰爪。景曲趁机夺门而逃,却发现整个青崖镇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尖啸。他望向远处的茶馆,只见那卖茶女正倚在门框上,朝着他浅浅微笑,鬓边木簪泛着妖异的紫光,眼神冰冷得如同淬了毒的匕首。而腰间玉佩裂痕蔓延,竹叶纹渗出暗红液体,宛如血泪。身后传来药庐轰然崩塌的巨响,烟尘中,老药师化作黑雾消散,唯有青铜罗盘指针直指青崖山巅——那里,究竟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晨雾如煮沸的玄墨在断云崖翻涌,将天地间的界限尽数吞噬。景曲的草鞋深陷发胀的苔藓,每一步都似踩在绵软的沼泽,刺骨湿冷顺着脚踝攀爬,如万千冰蚕啃噬血肉。碎石嶙峋的崖道上,腐叶与泥浆交织成暗褐浊流,蜿蜒而下的水痕迅速抹平他深浅不一的脚印,仿佛这荒途从未有人踏足。

灰衣老者负手而立,银丝白发在狂风中翻卷如狂舞的银蛇,每一根发丝都镌刻着岁月沧桑。他手中半卷残破竹简正腾起丝丝紫黑色青烟,那气息裹挟着硝烟与陈年血锈,与药庐中煮沸的黑汤如出一辙。昨夜溃散的黑雾在崖底重新凝聚,宛如蛰伏的远古巨兽,伴随着沉闷的锁链拖拽声,每一次摩擦都震落崖壁碎石。冰冷的泥水溅在景曲脸上,咸涩的铁锈味混着腥气,令人作呕。老者单薄的身形与苍茫天地融为一体,周身萦绕的神秘威压,让人望而生畏。

“这是井笙剑宗的《流云剑诀》残卷。“老者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穿越千年时光而来。当竹简递到景曲手中,纸页滚烫如烧红的烙铁。泛黄竹片上,朱砂字迹如活物般扭曲游动,开篇“以人心为炉,炼万千剑意“八字突然渗出暗红汁液,凝成血珠滴落在景曲手背,烫出细小血痕。配图中,无数囚徒被铁链锁在环形剑炉,身上符咒与崖壁锁链如出一辙,炉底燃烧的竟是泛着幽光的心脏。那些形容枯槁却目露赤红的囚徒,胸腔空洞正源源不断涌出黑气,绝望的哀嚎仿佛穿越时空,直击景曲心底。

“三十年前镇压的不是邪祟,是剑宗自己的剑意熔炉。“老者枯瘦如柴的手指划过竹简末尾模糊的血书,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血迹,“初代剑仙妄图以活人炼剑突破剑道,却遭剑意反噬,只能以残魂设下封印。如今熔炉核心的'万心蛊'破印,青崖镇早已被傀儡占据。这些看似正常的镇民,实则都是蛊虫操控的行尸走肉,一举一动都在为唤醒熔炉做准备。“老者的话语中满是忧虑与无奈,仿佛预见了即将降临的灭顶之灾。

话音未落,崖底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波如实质般冲击崖壁,整座山峰剧烈震颤。景曲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搅,耳膜几欲破裂,喉间泛起腥甜。腰间的青铜罗盘骤然挣脱红绸,悬浮空中飞速旋转,盘面星图与药鼎咒印、锁链刻痕同时亮起,在雾中交织成巨大的封印阵。金光与黑雾激烈碰撞,发出滋滋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息。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仿佛天地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浩劫悲鸣。

黑雾中,巨兽如从地狱爬出的远古魔神,缓缓撕裂厚重云层。八只覆满倒刺的巨爪每一次挥动,都带起腥风阵阵,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刺耳尖啸,仿佛空间都被撕裂。血盆大口中,獠牙闪烁着诡异的金属光泽,这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万千锈剑熔铸而成的怪物。剑柄与剑身交错的缝隙里,赤红蛊虫如潮水般涌动,正是竹简中囚徒胸腔里的幽光。它们令人牙酸的爬行声,仿佛是对世间生灵的无情嘲笑。

老者琉璃般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闪过惊怒与决绝。景曲手中的竹剑突然自行出鞘,在空中划出三十六道璀璨剑痕,每一道都与锁链咒印完美重合。然而面对强大的巨兽,这些攻击不过是杯水车薪,巨兽甚至没有丝毫停顿,继续缓缓逼近。

“当年我师兄为毁剑炉自曝金丹,以残魂化作玉佩镇压蛊虫。“老者袖中飞出三枚青铜钉,精准嵌入巨兽肩甲缝隙,动作行云流水尽显宗师风范,“你腰间罗盘是剑炉核心的星图钥匙,而这柄流云剑...“话音未落,竹剑爆发出刺目青光,剑柄竹叶纹竟与老者腰间剑穗融为一体。

“是用我师兄肋骨所铸!“老者声音中满是沉痛悲愤。巨兽发出狂怒咆哮,巨爪拍向封印阵,强大气浪如海啸般袭来。老者奋力将景曲推开,自己却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崖壁上。肩头旧伤崩裂,暗红血液如喷泉般涌出,滴落在罗盘星图上,竟浮现出青崖镇的全景地图。无数红点如恶魔之眼闪烁,而其中一些正在不断熄灭,每灭一处,便有一条生命消逝。

“去镇中心的七窍井!“老者的声音被狂风撕碎,“蛊虫以人心为食,井底封印着最后防线...“竹简突然炸裂,化作万千竹叶穿透巨兽躯体,却也彻底激怒了这头怪物。巨兽仰天怒吼,声震群山,远处山峦仿佛都要崩塌。景曲看着罗盘指针疯狂指向已成废墟的药铺,而茶馆屋檐下,卖茶女正举起泛着紫光的木簪,尖端插着半颗跳动的心脏,血丝密布,与紫光交相辉映,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