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玉碎长安夜
萧景珩指尖缠绕的青丝突然收紧，林栖梧后颈传来撕裂般的刺痛。鎏金香炉里的曼陀罗香混着血腥味在雅间弥漫，病态的甜腻气息如同无形枷锁。他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她锁骨凹陷处，苍白指节上缠绕的银丝手链轻轻颤动，链坠处的黑曜石骷髅头泛着冷光：“林姑娘倒是好记性，“喉间溢出破碎的笑，眼底却淬着冰，“不过那些强弩，本皇子可没说要现在用。“他故意将“现在“二字咬得极重，尾音拖着猫戏老鼠般的戏谑。
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混着女子惊恐的尖叫。林栖梧突然踮脚，绣鞋的珍珠鞋头狠狠碾过萧景珩的云纹锦靴。九节软鞭如灵蛇般从广袖滑出，缠上他手腕的瞬间，暗扣处的蛇形机关弹出倒刺，刺破他苍白的皮肤。鲜血渗出的刹那，萧景珩非但没躲，反而逼近半步，温热的血珠滴在林栖梧锁骨，在红梅胎记上晕开腥甜：“疼...真疼啊。“他瞳孔因兴奋微微放大，“但比起皇兄剜我心头血的滋味，可差远了。“
轰然巨响震得房梁簌簌落灰。太子李昭身着明黄龙纹锦袍踹开雕花木门，腰间羊脂玉佩撞出清越声响。他俊朗的面容扭曲成狰狞，折扇上的翡翠坠子擦着林栖梧耳畔飞过，在墙上砸出裂痕。金镶玉的扇骨映出他通红的眼：“好个胆大包天的贱籍舞姬！竟敢私闯贵人雅间！“袖口暗袋里的金丝软甲微微凸起，暗示着早有防备。
萧景珩突然横臂拦下第二击，扇骨断裂的木屑飞溅在他苍白的脸颊，划出细密血痕。“皇兄这是发哪门子火？“他咳嗽着用染血的指尖擦拭嘴角，病态的红晕在苍白皮肤下翻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不过是请美人跳支舞罢了。“话尾突然拔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与平日的阴柔判若两人。突然抓起案上的鎏金酒壶，仰头灌下烈酒，酒水顺着下巴滴落，浸湿胸前绣着病弱白鹤的衣料。
李昭的目光扫过林栖梧散落的青丝，突然冷笑出声。他抬手示意，身后十二名侍卫同时抽出雁翎刀，刀身映出林栖梧异瞳的诡异光芒。其中为首的疤面侍卫，刀柄缠着的红绳上还挂着半枚带血的玉坠——正是林栖梧记忆里母亲的遗物。“三弟怕是忘了，教坊司的人私闯贵人雅间该当何罪。“刀光森然逼近时，林栖梧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朱砂色的红梅胎记——那是用朱砂混着狼毒草汁刺的，遇热便会泛起诡异的紫色。
“太子殿下当真不记得了？“她声音发颤，眼眶却干涩得流不出泪。十二年前的画面在眼前闪回：母亲被铁链拖走时，血滴在她手背烫出的疤；父亲悬梁时，摆动的绣鞋扫落的玉坠。突然她语调骤冷，软鞭缠住最近侍卫的脖颈，鞭梢的倒钩勾住对方喉结：“十二年前扬州漕运案，沈氏满门抄斩，唯独逃出个八岁女童。今日，便是来讨这笔血债！“说话间，广袖中暗藏的银针已划破指尖，将血珠弹向烛火——瞬间腾起的绿焰，正是沈氏机关术里的“幽冥引“。
破风声骤起！
谢清辞的玄色身影裹挟着夜风破窗而入，发丝被气流吹得凌乱飞扬。她长剑出鞘时带起寒光，精准挑飞林栖梧身后侍卫的兵器。两人背对背而立，林栖梧闻到她身上浓重的硫磺味——是火器坊最新研制的震天雷气息。更注意到她腰间暗袋微微鼓起，形状分明是朝廷严禁私藏的连弩图纸。
“别冲动！“谢清辞的声音贴着耳畔传来，温热的呼吸扫过林栖梧泛红的耳垂。她握着剑柄的手渗出冷汗，在鲛绡剑穗上晕开深色痕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太子身边有暗卫营的人，他们的袖箭淬了...“话未说完，一支冷箭擦着林栖梧脸颊飞过，钉入砖墙时发出“嗡嗡“鸣响，箭尾缠绕的黑羽上赫然绣着龙纹。箭杆刻着的暗纹，正是谢清辞家族世代守护的皇家密令图腾。
火场突然炸开。
萧景珩癫狂的笑声混着噼啪的爆裂声，他猛地掀开软榻暗格，露出整排寒光闪闪的手弩。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弩机，像是抚摸情人的肌肤：“好一出忠奸大戏！不过本皇子倒觉得...“他亲自扣动扳机，特制火箭拖着磷粉划出橙红光轨，瞬间点燃垂落的锦绣帷幔。
浓烟中传来布料燃烧的焦糊味，夹杂着宾客们惊恐的哭嚎。而他却在火光照耀下，对着林栖梧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口型分明在说：“该你上场了。“
林栖梧的软鞭缠住房梁，在浓烟中咳得撕心裂肺。她瞥见谢清辞被火星燎到的发梢，突然反手拽住她的手腕：“东南角地道！“却在转身时被热浪掀翻，谢清辞毫不犹豫地扑过来，用身体护住她的后脑，玄色劲装下传来布料被烫焦的滋滋声。怀中的林栖梧摸到她腰间暗藏的短刃——刀柄缠着的布条，竟与当年母亲给她系的平安结手法如出一辙。
地道入口处，萧景珩倚着熏黑的朱漆廊柱轻笑。他苍白的脸沾满烟灰，却笑得露出森白牙齿。掌心翻转，十二枚淬毒银针泛着幽蓝光芒，针尾系着的红绳上，串着与疤面侍卫相同的半枚玉坠。“两位美人想去哪？“他抬脚碾碎地上的玉佩残片，“别忘了，你们的命，都在本皇子手里。“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青砖上，蜿蜒成诡异的图案。
林栖梧握紧谢清辞颤抖的手，突然扯开她的衣襟。月光透过坍塌的屋顶洒落，照见谢清辞锁骨处同样的红梅胎记——只是颜色更浅，边缘还有未愈合的结痂。“三殿下以为，我们为何会联手？“她声音带着破碎的笑意，异瞳在火光中妖异流转，“有些债，该用血来还。“说罢，广袖中的孔雀翎毒粉突然炸开，在浓烟中织成一张致命的网。
而谢清辞趁机抽出腰间连弩，对准萧景珩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愧疚交织的复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