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的清晨总有股子油腻味儿,和街边早点铺飘出的葱花香混在一起,倒也不难闻。林墨站在自家脚店门口,手里拿着把破扇子,一时都不知道往哪儿扇。
“老板,账本在后堂呢。”一个伙计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本皱巴巴的册子,眼神躲躲闪闪的。林墨没吭声,接过账本,翻开一页,眉头立马皱成了一团。
这账目乱得哟,就跟喝醉的人拿毛笔瞎画的地图似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使劲回想原主的记忆。可那点信息就像泡了水的纸,全糊一块儿了,只模模糊糊记得几个词:债台高筑、商会打压、醉仙楼……
“我说小六儿,”林墨抬头,盯着刚递账本的伙计,“咱家生意啥时候开始不行的?”
小六儿低着头抠手指,支支吾吾地说:“这……这个嘛,最近几个月吧,商会那边……他们……”
“他们咋啦?”林墨眯起眼睛,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子压迫感。
小六儿咽了咽口水,小声说:“商会的人老来店里找碴儿,说咱们偷税漏税,还把几个老主顾弄走了……”
林墨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没啥表情。他合上账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就像在拍命运的晦气。
“行了,你忙去吧。”
小六儿像得了特赦令,转身就跑了。
林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数了——这账本肯定让人动过手脚,不然咋连个完整的收支记录都找不到。
他深吸一口气,走进后堂,把账本摊在桌上,飞快地翻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有的月份客人挺多,收入却少得可怜;有的支出莫名其妙多了一大笔,连个签字都没有。最过分的是,有几张账页直接被撕了,就剩些毛边。
林墨冷笑一声,抽出张白纸,开始重新整理账目。他一边写一边问小六儿一些关键交易的细节,想把真实情况弄清楚。
“你说,三月初七那天是不是来了个穿蓝袍的客人?点了一壶黄酒和两盘牛肉?”
“对对对,是有个蓝袍客人,还夸咱牛肉切得厚呢。”小六儿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林墨记下这事儿,接着往下弄。突然,他在一堆废纸里发现一张揉皱的纸条,打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醉仙楼。
他心里“哐当”一下。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知道真相啊……”
正寻思着呢,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林墨走到窗前一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就自家脚店冷冷清清,没几个人。
他慢慢走出店门,沿着街道溜达,瞅着对面醉仙楼的生意。好家伙,那酒楼门口排着长队,客人进进出出,吆喝声不断。
林墨心里更纳闷了,就上去搭话:“这位大哥,为啥不去别家喝酒,偏来这醉仙楼?”
那人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兄弟,你不会是外地人吧?这醉仙楼背后有人撑腰,吃得放心,不怕惹麻烦。”
“谁撑腰啊?”
“还能是谁,商会的沈老爷呗。”
林墨听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原来是沈万金在搞鬼。
他回到店里,正打算再仔细查查账,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乎乎的脚步声。
“老板!不好啦!”小六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债主派人来催债了,说再不还钱,就封店抵债!”
林墨心里一紧,脸上还是挺镇定:“他们说还剩几天?”
“听说就三十天……”小六儿声音都哆嗦了,“而且,好几家店都因为还不上钱被封了……”
林墨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三十天……够我翻身的。”
他收起折扇,轻轻一抖,衣袖飘起来。
“传我的话,明天开始,脚店搞‘满十送二’活动,进店的都能抽奖,奖品有铜钱、酒坛,还有……”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道光,“一头活猪。”
小六儿眼睛瞪得老大:“老板,真送猪啊?”
“那当然。”林墨嘴角往上翘了翘,“得先让他们尝到甜头,他们才肯掏钱。”
他转身朝内堂走去,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飘荡:
“这年头,想翻身,就得玩把大的。”
夜色越来越深,脚店灯火通明。林墨坐在桌前,手里轻轻摇着折扇,眼神坚定得很。
他知道,从明天起,一切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