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月阁闹鬼的真相如同长了翅膀,天还没亮就在镇国公府的下人堆里传遍了。柳如霜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在房里砸了一套心爱的茶具,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严令封口。云若雨更是吓得小脸煞白,好几日不敢出门。
云倾月却像没事人一样。脸上的毒疮在抗生素药膏和草药的持续作用下,边缘的溃烂明显收敛,结了一层深褐色的硬痂。最大的变化,是那疮疤周围,竟有婴儿巴掌大的一圈肌肤彻底褪去了紫黑淤痕和皱褶,变得光滑莹润,白皙得近乎透明,在昏暗的陋室里,仿佛自带一层柔光。
这诡异而强烈的对比,让偶尔瞥见的青鸾都呆住了,随即便是狂喜:“小姐!您的脸…您的脸真的在好!这块新长出来的,比…比雨小姐的还要白还要嫩!”
云倾月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模糊的铜镜。这具身体本身的底子,似乎好得超乎想象。但这还远远不够。要想彻底清除深入肌理的奇毒,恢复原本容貌,需要更猛、更对症的药力。她空间里那几包珍贵药材种子还太弱小,急需一味药引——生于极阴寒潭边的“寒星草”,以其阴寒之力中和疮毒中的火戾之气。
深夜,万籁俱寂。云倾月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旧衣,用布巾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清亮锐利的眸子。她避开巡夜的家丁,如一道轻烟般翻出镇国公府高大的围墙,融入京城沉沉的夜色。
凭着原主模糊的记忆和对药材的敏锐感知,她一路潜行,目标直指城西皇家猎场深处、传闻中有一处寒潭的禁地边缘。
夜风带着深秋的凛冽,刮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哨音。猎场深处,古木参天,遮天蔽月,更显阴森。空气中弥漫着枯枝败叶的腐朽气味和淡淡的泥土腥气。
云倾月放轻脚步,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须,谨慎地向四周蔓延探查。就在她绕过一片嶙峋的怪石,隐约看到前方黑暗中似有微光和水汽传来时,一股极其阴冷腥风猛地从侧面扑来!
腥风扑面,带着浓烈的腐肉气息!一道庞大的黑影带着恶风,从怪石后方的阴影里猛扑而出,血盆大口张开,獠牙在稀薄的月光下闪着惨白的光!
竟是一头壮硕如小牛犊的饿狼!绿油油的眼睛里闪烁着饥饿与疯狂,显然是被人故意驱赶或困在此地,凶性大发!
云倾月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瞬间压过理智,属于现代特工“魅影”的战斗意识在生死关头轰然苏醒!没有武器?那就制造武器!
她脚尖猛地一旋,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饿狼致命的扑咬。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向腰侧——那里别着一小包白天收集的、研磨成粉的赤蝎草粉末!剧毒,沾肉即溃!
饿狼一扑落空,暴怒地低吼一声,庞大的身躯异常灵活地扭身,利爪带着腥风再次横扫而来,直抓云倾月的腰腹!
就是现在!
云倾月不退反进,身体几乎是贴着狼爪的寒芒矮身滑过,左手在地上一撑借力,右手攥着的那包毒粉借着冲势,狠狠拍向饿狼因扑击而暴露出的、相对柔软的侧颈!
噗!
毒粉四散飞扬,一股刺鼻的辛辣气味弥漫开来。
“嗷呜——!”饿狼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被毒粉拍中的颈侧皮毛瞬间发出“滋滋”的轻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溃烂!剧烈的疼痛让它彻底疯狂,庞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攻城锤,不管不顾地朝着云倾月疯狂撞来!
这一撞,势大力沉,角度更是刁钻,封死了云倾月所有闪避的空间!她刚刚全力一击,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那带着腥风的庞大身躯撞个正着!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破空之声尖锐响起!速度快到极致!
“嗤!”
一点寒星,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精准无比地没入饿狼仅剩的那只完好眼睛!
“嗷——!”饿狼的惨嚎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了脖子,庞大的身躯带着巨大的惯性轰然砸在云倾月身前不到半步的地方,溅起一片枯枝尘土,抽搐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血腥味瞬间浓烈得呛人。
云倾月心脏狂跳,猛地抬头,循着暗器射来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一株虬劲的老松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
月华如水,穿过稀疏的枝桠,清清冷冷地洒落在那人身上。一身玄色云纹锦袍,质地华贵,衬得他身形挺拔修长,却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疏离。容颜隐在树影的暗处,看不真切,只觉轮廓如刀削斧凿般深刻。唯有一双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玉,深不见底,此刻正毫无温度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一丝极淡的探究。
他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又像是黑暗本身的主宰。夜风吹动他宽大的袍袖,猎猎作响,更添几分孤高与料峭的寒意。
“镇国公府那位‘鬼面’大小姐?”一个清冽淡漠的声音响起,如同冰珠落玉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深更半夜,闯皇家禁地,喂狼?倒是别致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