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港市的雨永远带着电子元件烧焦的味道。
林夏蜷缩在阁楼工作台前,手指在全息键盘上翻飞。面前悬浮的记忆芯片泛着诡异的幽蓝,裂纹像蛛网般蔓延,记录层被某种病毒啃噬得千疮百孔。客户是个眼神浑浊的中年男人,三天前在蜂巢区的记忆黑市用半袋压缩饼干换来这枚芯片——据说里面藏着能改变命运的财富。
“快好了。”她对着通讯器低语,喉咙因整夜未眠而发涩。全息屏幕突然闪烁,数据流如潮水般涌入视网膜。破碎的画面拼凑成实验室的场景:穿白大褂的人围着琥珀色的容器,里面漂浮着蜷缩的婴儿,金属器械折射着冷光。
阁楼的铁门突然被撞开。
林夏本能地抓起手边的电击枪,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僵住。六个穿黑色作战服的身影鱼贯而入,领头的男人戴着半面机械面罩,枪口泛着冷光——是天穹集团的人。
“林小姐,”男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砂纸摩擦金属,“我们需要你手里的芯片。”
她的后背抵着堆满零件的货架,掌心沁出冷汗。记忆芯片还在修复舱里嗡嗡作响,进度条卡在97%。三天前老K把这枚芯片交给她时,曾用义肢在她掌心刻下一串代码,现在那串数字还在皮肤下隐隐发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强作镇定,余光扫向工作台下方的通风管道。男人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突然举起脉冲枪,阁楼里的电子设备瞬间黑屏。黑暗中,林夏摸到藏在袖口里的记忆读取器,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别逼我动手。”男人逼近,面罩缝隙里透出猩红的光。林夏突然将读取器刺向对方脖颈,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金属碰撞声中,记忆芯片从修复舱弹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千钧一发之际,林夏用膝盖顶向男人腹部,趁着他松手的瞬间跃起。芯片在坠落过程中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红光,所有士兵的战术目镜同时爆燃。林夏抓住这个机会滚进通风管道,身后传来咒骂声和枪声。
狭窄的管道里弥漫着铁锈味,她抱紧芯片拼命爬行。数据残影还在视网膜上闪烁,那个实验室的画面挥之不去——尤其是抱着婴儿的白大褂背影,总让她想起母亲失踪前最后的模样。
当她终于从废弃的排水口钻出时,雨已经停了。霓虹灯光在水洼里碎裂成无数光斑,远处传来天穹集团巡逻艇的轰鸣。林夏低头查看芯片,裂纹中渗出暗红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血的色泽。
通讯器突然震动,老K的全息头像在雨幕中浮现:“小夏,立刻来码头,他们追查到你头上了。”
她抹去脸上的雨水,握紧还在发烫的芯片。蜂巢区的阴影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林夏贴着潮湿的巷壁疾行,雨靴踩过积水溅起细碎的荧光。天穹集团的巡逻艇在头顶盘旋,探照灯扫过时,她便躲进堆着报废义肢的铁箱后——那些扭曲的金属关节上还沾着未干的机油,散发着刺鼻的工业气息。
通讯器再次震动,这次是老K加密频道传来的坐标。她拐进一条堆满电子垃圾的死巷,生锈的卷帘门后藏着暗门。输入老K教她的乱序密码,墙面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地下黑市的热浪裹挟着电子元件焦糊味扑面而来。霓虹灯管在头顶交错成诡异的光网,机械义肢与记忆芯片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老K倚在改装过的自动贩卖机旁,义肢手指夹着根电子烟,袅袅白烟缠绕着他脖颈处的赛博纹身。
“这次惹的麻烦不小。”老K将电子烟按灭在义肢关节,金属表面留下焦黑的痕迹,“天穹集团的首席安全官亲自带队,整个蜂巢区的眼线都在传你的画像。”他调出全息投影,林夏的侧脸在蓝光中忽明忽暗,旁边标注着醒目的“琥珀计划相关人员”。
林夏将芯片拍在油腻的柜台上:“他们为了这个发疯。修复时我看到...婴儿在培养舱里。”她声音发颤,童年记忆突然翻涌——母亲实验室里冰冷的金属器械,还有那个总在噩梦中出现的琥珀色容器。
老K的瞳孔猛地收缩,义肢不受控地发出齿轮卡顿的声响。他抓起芯片,用义肢指尖的激光扫描器快速检测:“这是三级加密的实验级芯片,你看到的画面很可能是...等等!”他突然将芯片摔在地上,暗红色液体在金属地板上蔓延,竟化作密密麻麻的纳米追踪虫。
“跑!”老K扯着林夏后退,贩卖机的金属外壳瞬间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整个黑市突然陷入混乱,天穹集团的士兵从通风管道倾泻而下,脉冲枪的蓝光在人群中炸开。林夏感觉后颈发凉,某种冰凉的机械触须正顺着脊椎向上攀爬。
“往通风井!”老K将一枚电磁手雷塞进她手里,义肢弹出链锯挡在身前,“我来断后!记住,去找记忆守望者!”
林夏转身狂奔,全息地图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身后传来老K的怒吼与金属撕裂声,当她终于撞开通风井的铁门时,最后一眼看见老K被数十条纳米机械蛇缠住身体,义肢链锯在黑暗中划出绝望的弧光。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林夏瘫坐在废弃地铁站的轨道旁,雨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她摸出怀中半截芯片——不知何时,芯片表面浮现出与母亲实验室里相同的蜂巢图案。远处传来警笛声,而她的通讯器突然收到陌生频道的讯息,只有一行血色文字在跳动:“你母亲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