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现实我是牛马,游戏中你们算个啥?

粘稠的空气带着地铁隧道特有的铁锈和汗味,混杂着廉价香水残留的尾调,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挤在罐头般车厢里的人头上。光明缩在角落,后背紧贴着冰凉滑腻的塑料椅背,劣质西裤膝盖处磨得发亮,脚上一双洗得发灰的运动鞋,左脚鞋尖似乎还开了个不起眼的小口。他眼皮沉重,每一次眨动都像拖着千斤闸门,昨夜又加班到凌晨三点,为了那份该死的、永远也做不完的季度报表。主管那张刻薄的脸和尖利的声音还在脑子里嗡嗡回响:“光明!这点效率,全勤奖不想要了?下个月房租交得起吗?”

胃袋空得发酸,隐隐作痛。他下意识摸向鼓囊囊的旧帆布挎包,指尖触到一个冰冷的硬物——早上从公司茶水间顺出来的、昨晚剩下的半盒米饭,此刻在闷热的车厢里,恐怕早已散发出可疑的酸味。他颓然缩回手,算了。

视线百无聊赖地扫过对面车窗,映出一张张和他一样麻木、疲惫的脸。突然,窗外飞掠而过的广告灯箱猛地抓住他的眼球。不是明星,不是奢侈品,而是一片纯粹到令人心悸的浩瀚星空。星辰旋转,汇聚,最终定格成两个银钩铁画、仿佛蕴藏着无限力量的大字:

新世纪!

下方一行小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干涸的眼底:“第二人生,触手可及!无穷创造,无限战斗!”

光明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随即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灼热的希望狠狠撞击了一下,发出沉闷而剧烈的跳动声。死水般的生活里,第一次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瞬间淹没了一切疲惫和麻木。

广告牌的光影在他呆滞的瞳孔里飞快倒退、消失。但那股灼热感,却顽固地留在了胸腔深处,越烧越旺。

---

狭小的出租屋,如同一个被遗忘的洞穴。一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一个掉漆的折叠桌,上面堆着泡面桶、空饮料瓶和散乱的文具。唯一的光源是头顶那盏蒙着厚厚油垢的白炽灯,光线昏黄,勉强驱散角落的深影。

光明盘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面前是一个拆开的、印着“新世纪”LOGO的纸箱。里面躺着一个造型简洁流畅、泛着哑光黑的流线型头盔。这是他咬牙用攒了大半年的“全勤奖”换来的——代价是未来三个月都要靠最便宜的挂面度日。他小心翼翼地把头盔捧起来,金属外壳冰凉刺骨,却奇异地传递出一种令人心安的质感。

说明书?不需要。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潜入深海,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将头盔套在头上。

“嗡——”

轻微的震动从头盔内部传来,随即是柔和的白光在眼前亮起。一种奇妙的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仿佛灵魂被轻柔地抽离了那具沉重疲惫的躯壳。

再睁眼时,所有的憋闷、酸楚、铁锈味、泡面桶的油腻感……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

脚下是温润如暖玉的白色地面,蔓延开去,构成一个无边无际的巨大平台。头顶是深邃得令人心悸的宇宙穹顶,亿万星辰如同碎钻般镶嵌在丝绒般的黑幕上,缓缓流转。远处,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山脉轮廓在星云缭绕中若隐若现,山巅似乎连接着银河的瀑布。空气清冽纯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蓬勃的生命力,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光明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不再是那双布满薄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复印机碳粉的手,而是一双修长、有力、皮肤光洁的手,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无比清晰、顺畅。

“欢迎来到‘新世纪’,旅行者。”一个温和、毫无情绪波动的电子合成音在他意识中直接响起,“请设定您的初始角色形象。”

一面巨大的、流动着水银般光泽的镜子凭空出现在光明面前。镜中的倒影,依旧是他那张扔进人堆就找不到的平凡面孔,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茫然和新奇。

他伸出手指,下意识地想去触碰镜面。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流动水银的刹那——

“滋啦!”

一声尖锐的、仿佛电流短路的噪音猛地撕裂了宁静。眼前的“镜子”瞬间扭曲、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由无数疯狂闪烁的绿色字符和复杂几何结构组成的界面!

【警告!用户界面模块#G7异常…尝试修复…失败…备用协议启动…】

【深层权限访问通道…意外开启…】

【用户:未命名访客。访问级别:???(错误)…尝试识别…识别失败…权限重新分配中…最高管理员权限(ROOT)…临时绑定…】

【警告:非法访问!核心协议…】

【…绑定完成。最高管理员权限(ROOT)已临时赋予用户:未命名访客。请谨慎操作。】

冰冷的提示文字如同瀑布般冲刷着光明的视野,每一个字符都带着令人不安的猩红色边框。他完全懵了,那些跳动的代码和陌生的术语像天书一样。他只是个社畜,一个连电脑死机重启都搞不太利索的社畜!什么管理员?什么ROOT?他只想捏个好看点的脸!

慌乱中,他只想快点关掉这个吓人的界面。手指在那些疯狂闪烁的绿色光流中乱戳,试图找到那个想象中的“退出”按钮。

【指令接收:用户意图模糊…尝试解析…】

【解析结果:用户期望角色基础属性最大化?确认执行?】

光明根本没看清那行小字,只觉得烦,手指对着某个不断闪烁的光点不耐烦地又戳了一下:“管它呢,快点弄完!”

【指令确认。执行:角色基础属性(力量、敏捷、体质、精神、感知、魅力)…设定为理论最大值…覆盖底层规则限制…完成。】

【角色命名:未命名访客…检测到用户意识波动关键词…自动生成角色名:“牛马”?确认?】

“牛马?”光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现实里当牛做马的憋屈感瞬间涌上心头,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出来:“行!就叫这个!”

【角色名确认:牛马。】

【最高管理员权限(ROOT)临时绑定状态稳定。祝您在‘新世纪’中…体验愉快。】

眼前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绿色代码界面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显露出那片瑰丽的星空平台。光明,不,现在他是“牛马”了,愣愣地站在原地,感觉身体里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刚才那个诡异的插曲让他心里有点发毛。

“大概是游戏Bug吧?”他甩甩头,试图把这荒谬感甩出去,“不管了,开干!”

视野右下角,一个微小的金色沙漏图标悄然浮现,又瞬间隐没。

---

新手村“橡木哨站”的木质大门在身后合拢,嘈杂的叫卖声和人流被暂时隔绝。牛马踏入了一片开阔的林地。阳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洒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前方传来的喧嚣打破。

前方林间空地上,人头攒动,剑拔弩张。泾渭分明地站着三拨人,装备明显比新手村的玩家精良得多,身上统一制式的徽记闪闪发光。

左边一群,清一色重甲,盾牌厚重,徽记是一把滴血的战斧——“铁血战盟”。

右边一伙,皮甲轻便,弓箭和匕首寒光闪闪,徽记是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暗影之锋”。

居中人数最多,法袍华丽,元素光辉在法杖顶端流转不息,徽记是一本燃烧的魔法书——“奥法之心”。

三拨人互相对峙,紧张的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而在他们围拢的中心,一头体型庞大的森林巨熊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熊浑身覆盖着岩石般的甲壳,双眼赤红如血,每一次挥爪都带起凌厉的腥风,显然不是普通的新手怪物。它头顶悬浮着一个深红色的名字:【裂地岩熊(区域首领)】,后面跟着一个刺眼的骷髅头标记。

一个穿着破烂皮甲、手持豁口短剑的玩家,大概是来不及跑开,被“铁血战盟”一个扛着巨盾的壮汉像拎小鸡一样扔了出来,重重摔在牛马脚边不远处的落叶堆里,溅起一片尘土。

“滚远点!菜鸟!”那壮汉声如洪钟,眼神轻蔑地扫过牛马身上系统赠送的新手布衣,“‘裂地岩熊’是三大公会的!不想死就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地上的玩家挣扎着想爬起来,脸上又是愤怒又是恐惧。

牛马看着这一幕,现实里被主管呼来喝去、被客户刁难、被生活一次次按在地上摩擦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翻腾。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直冲头顶!游戏里,还要看人脸色?还要被当成垃圾一样呼来喝去?

“呵……”一声极轻、却冷得像冰的笑从他喉咙里滚出来。

他迈开脚步,不是后退,而是径直朝着那三方混战、巨熊咆哮的中心区域走去!步伐不快,甚至有些随意,但每一步踏在落叶上,都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忽视的笃定。

他这一动,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操!哪来的傻子?找死吗?”

“穿新手装跑这儿来?脑子进水了?”

“快滚开!别挡着我们输出!”

呵斥声、嘲笑声瞬间将他淹没。连那摔在地上的玩家都惊恐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牛马充耳不闻。他走到距离那狂暴的【裂地岩熊】和三大公会包围圈还有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巨熊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不速之客,赤红的兽瞳转向他,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

“喂!那个穿新手装的!”铁血战盟的壮汉队长,ID叫“狂盾”,用巨斧指向牛马,不耐烦地吼道,“最后警告一次,立刻给老子滚!否则,连你一起清了!”

牛马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狂盾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扫过暗影之锋那些玩家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扫过奥法之心法师们法杖上跃动的元素光芒。现实里积压的、所有的不甘、憋闷、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冰冷而清晰:

“清我?”他嘴角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现实里跪久了,游戏里,老子就想看你们趴着的样子。”

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进了滚油锅里!

短暂的死寂。

随即是火山爆发般的狂怒!

“妈的!找死!”狂盾第一个暴怒,巨斧扬起,身上爆发出冲锋技能的红光,“兄弟们!先剁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

暗影之锋的盗贼们身影瞬间变得模糊,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匕首直刺牛马要害。

奥法之心的法师们更是毫不犹豫,法杖挥动,火球、冰锥、奥术飞弹,五颜六色的魔法光芒撕裂空气,带着毁灭的气息,如同暴雨般朝着牛马倾泻而下!

三大公会,数十名精英玩家,瞬间爆发的集火攻击!目标,只是一个穿着新手布衣、连武器都没掏出来的玩家!

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虐杀!旁观的散人玩家们甚至有人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面对这铺天盖地、足以瞬间秒杀现阶段任何顶级玩家的恐怖攻击,牛马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在脑海里,随意地想着:“搓个火球玩玩?”

念头刚起,一个简陋的、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半透明操作界面自动弹了出来。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无数他看不懂的条目,其中一行在疯狂闪烁:【基础攻击模组-火球术】。他完全是下意识地,觉得这个“火球术”太普通,太没劲了。现实里当牛做马,游戏里搓个火球还得看人脸色?

他伸出手指,带着一股发泄般的烦躁,在那个闪烁的“火球术”条目上狠狠一划!就像划掉手机屏幕上讨厌的通知。

【指令接收:用户意图-替换基础攻击模组…检索可用高能级攻击模型…】

【模型匹配:恒星表层聚变扰动-太阳耀斑(低烈度投射版)…载入中…】

【警告:该操作将消耗巨量环境魔力(区域魔力池预计瞬间抽空99.7%)…是否确认?】

牛马哪管这些,只觉得烦,手指对着那碍眼的确认提示又重重一点:“确认确认!吵死了!”

就在他指尖落下的瞬间——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掐灭!

牛马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没有咒语吟唱,没有法杖挥舞,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魔力波动都没有逸散出来。他的动作,就像在现实里疲惫地想要揉一揉发酸的眉心那么随意。

然而,就在他指尖前方的虚空中,一点比针尖还要细小、却纯粹到令人灵魂战栗的炽白光芒,毫无征兆地诞生了!

那不是火球术的橘红,不是炎爆术的赤金。那是恒星核心的颜色!是物质被彻底撕裂、湮灭时才能迸发出的绝对之光!

这一点白芒出现的刹那,方圆百米内,所有正在吟唱的魔法师,无论是奥法之心的精英,还是远处看热闹的散人,他们法杖尖端凝聚的元素光芒——火球、冰锥、奥术飞弹……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雪,瞬间溃散、消弭!仿佛它们存在的根基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力量强行抹除!

狂盾冲锋的红光熄灭了。潜行中的盗贼身影狼狈地跌出阴影,满脸惊骇。所有指向牛马的攻击,无论是物理还是魔法,都在那一点极致白芒出现的瞬间,土崩瓦解!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那一点白芒,在亿万道惊骇欲绝的目光聚焦下,开始了膨胀。

没有声音。或者说,那是一种超越了听觉极限的、源自空间本身被灼烧撕裂的恐怖嗡鸣!光线开始扭曲,空气呈现出高温下的水波纹状。以那点白芒为中心,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纯粹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微型“太阳”,在牛马指尖上方凝聚成型!它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让灵魂冻结的威压,光芒所及之处,脚下的落叶无声地化为飞灰,坚实的泥土瞬间结晶、琉璃化!

牛马甚至没去看那个东西。他只是觉得这“火球”搓出来的动静好像有点大?管他呢,能砸人就行。他对着前方那三大公会密密麻麻的人群,还有那头已经被这恐怖威压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裂地岩熊】,随意地挥了挥手。

动作轻飘飘的,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指尖那颗“微型太阳”,动了。

没有呼啸的破空声。它只是平静地、无声无息地向前“流淌”过去。所过之处,空间被拉伸出模糊的、熔融态的轨迹!

“不——!!!”

“跑啊!!!”

绝望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的封锁,炸裂开来!什么公会荣耀,什么区域BOSS,什么清场霸凌,在这一刻统统被碾碎成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三大公会的精英们,如同炸窝的蚂蚁,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地向后疯狂逃窜!脸上只剩下最纯粹的、面对天灾般的恐惧!

太迟了。

那颗无声流淌的炽白“太阳”,触碰到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铁血战盟”重甲战士。

没有爆炸。

没有惨叫。

甚至没有一丝烟雾升起。

光芒扫过。

那几套精钢打造、附加了多重防御魔纹的重甲,连同里面包裹着的人体,如同投入熔炉的蜡像,在亿万分之一秒内,汽化、消失。只在原地留下几片人形的、边缘还在流淌着暗红色熔融物的琉璃状烙印。

光芒继续流淌,速度不快,却无可阻挡。

“噗通!”

“噗通!噗通!”

狂盾,那个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壮汉队长,此刻面无人色,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巨大的盾牌“哐当”一声砸在结晶化的地面上,碎成几块。他身后,“铁血战盟”残余的成员,如同被收割的麦子,齐刷刷跪倒一片,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另一边,“暗影之锋”的盗贼们放弃了所有尊严,五体投地趴在地上,恨不得把脑袋钻进琉璃化的泥土里。“奥法之心”的法师们更是失魂落魄,昂贵的法杖掉落在地也浑然不觉,只是拼命地磕头。

“饶命!大神饶命啊!”

“我们错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求求您收了神通吧!我们这就滚!永远不来这片地图了!”

“大佬!爷爷!祖宗!我们错了!真错了!”

哀嚎声、求饶声、磕头声混成一片,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卑微的乞怜。

那颗毁灭的“太阳”静静地停在距离他们头顶不到一米的地方,悬停着。恐怖的威压让空气都凝固了。

牛马站在一片狼藉的空地中央,脚下是琉璃化的地面延伸出的裂纹。他看了看指尖那团悬停的、仿佛随时要吞噬一切的炽白,又看了看前方黑压压跪倒一片、抖得像鹌鹑的所谓精英玩家们。现实里被呵斥、被轻视、被当成牛马使唤的无数画面再次闪过。

他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丝近乎天真的困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那些匍匐在地的人:

“就这?”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亡魂皆冒的玩家耳中,比任何嘲讽都更令人窒息。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像掸掉一粒灰尘。

那颗悬停的“微型太阳”,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皮肤被轻微灼伤的刺痛感,以及地面上那大片大片光滑如镜、散发着袅袅热气的琉璃结晶,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并非幻觉。

死寂。连风声都消失了。

牛马的目光扫过那些瘫软在地、大气不敢出的玩家,最终落在那头同样被吓得屎尿齐流、缩在角落抖成一团的【裂地岩熊】身上。他撇撇嘴,连动手的兴趣都没有了。

“没劲。”他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林间空地上。

说完,他看也没看那些瘫软在地的玩家和吓破胆的巨熊,直接调出了系统菜单。意念微动,身影瞬间变得透明,化作无数光点,消失在这片被他一手“净化”过的林间空地上。

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琉璃结晶,和一群彻底被吓傻、久久无法回神的玩家。

---

“呼……”

出租屋里,光明猛地摘下头盔,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深海里挣扎出来。后背的廉价T恤已经被冷汗浸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震得耳膜发响。

眼前依旧是那个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昏黄的灯光下,折叠桌上的狼藉清晰可见:几个空了的泡面桶堆在一起,散发出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油腻气味。一个撕开了包装、还没来得及泡的方便面袋子敞着口,露出里面干巴巴的面饼和调料包。

手指因为刚才在游戏里的“爆发”和现实的剧烈落差,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一股强烈的、混杂着亢奋和空虚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妈的……”他低低骂了一句,声音嘶哑。游戏里毁天灭地的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只有更深的、现实冰冷的礁石。他需要点东西,什么都好,填满这瞬间的空洞和烦躁。

他烦躁地一把抓过桌上那个敞口的方便面袋子,手指用力,想要把里面那块碍眼的面饼掰碎,仿佛这样就能捏碎现实里所有的憋屈。

“咔吧!”

一声脆响。

不是面饼碎裂的声音。

是他捏在面饼上的那根一次性塑料叉子,脆弱的叉柄,被他无意识攥紧的手指,硬生生捏断了!

断裂的叉子尖刺扎了一下他的掌心,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光明愣了一下,看着手里断成两截的白色塑料叉子,一股更深的、近乎荒谬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呵…连个叉子都跟我作对…”他自嘲地苦笑,随手将两截断叉丢在油腻的桌面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断裂处,白色的塑料茬口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颓然地靠向吱呀作响的椅子背,闭上眼,只想放空自己。

就在他眼皮合拢的刹那——

桌面上,那两截断叉,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仿佛被无形的磁力吸引,断裂的茬口瞬间精准地对准、贴合!一道微不可察的、比萤火虫光芒还要黯淡的白光,在接缝处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下一秒,那根廉价的白色塑料叉子,静静地、完好无损地躺在油腻的折叠桌面上。

叉柄光洁如新,仿佛从未断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