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无忧村笼罩在炊烟里，我蹲在张铁匠铺子门口数火星子。那些火星特别懂事，每次快要溅到我脸上时，都会自动拐个弯。
“小兔崽子又偷懒！“爷爷的烟杆从天而降，在我脑门上敲出个红印，“《养生经》背到第几句了？“
“背到'寅时...纳...纳...'“我盯着烟杆上突然窜起的三丈高火苗，舌头打了结。
“纳天地灵气！“爷爷气得胡子翘起，烟锅里的火苗“轰“地变成龙形，“就知道你——“
“老楚！“花娘抱着流光溢彩的布匹冲过来，“你家鸡把我刚织的云锦啄破了！那是我准备给无忧做...做...“她突然卡壳，眼圈诡异地红了。
我正纳闷，地面突然震颤。只见李猎户拎着个鼻青脸肿的锦衣少年走来，少年腰间玉佩刻着“凌剑“二字。
“找你的。“李猎户把少年往爷爷跟前一丢，眼神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爷爷的烟杆“咔“地裂开道缝。我发誓看到有金光从裂缝里漏出来，但揉眼再看又没了。
当晚祠堂烛火通明。我扒着门缝，看见十几个村民围坐，每个人身上都浮着层光晕。张铁匠的锤子悬在半空自己敲打，花娘的织布机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织出星图。
“封印撑不住了。“爷爷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帮杂碎找到凡界坐标了。“
“无忧必须走。“李猎户的箭囊里传出龙吟声，“就按当年约定的方案。“
我正听得入神，后领突然一紧。转头对上了王屠夫油光发亮的脸：“小子，偷听长辈说话——“他扬起的杀猪刀突然变成朵莲花，“是要长针眼的。“
三日后，爷爷破天荒穿了件新衣裳，手里晃着串七彩流转的糖葫芦：“跟这位道长去凌剑宗玩一个月。“
我盯着糖葫芦上流动的符文：“您当我三岁？这糖葫芦会发光！“
“胡说！“爷爷一巴掌拍来，在碰到我头顶时化作轻柔抚摸，“就是...沾了晨露反光。“
村民们不知何时围了过来。花娘往我怀里塞了件内甲，入手轻得像云朵，却重得我差点栽跟头；张铁匠默默挂了个小铁锤在我腰间；李猎户...直接往我嘴里塞了颗珠子，呛得我直咳嗽。
“走了。“李猎户拎起我后领，眼前景象突然扭曲。耳畔最后传来爷爷的吼声：“记住每天练《养——“声音被风声撕碎。
等我吐完早饭，已经站在凌剑宗山门前。李猎户消失前突然拽住我手腕：“你爷爷他...“话没说完，他整个人化作流光消散，只在我手腕留下个淡淡的斧头印记。
凌剑宗的十年像场荒诞剧。我抱着烧火棍被嘲笑“废柴“时，总想起爷爷说“剑在鞘中是为藏锋“；当同门炫耀剑气时，我在月光下翻看《养生经》，那些文字偶尔会跳起来组成星辰图案。
“楚无忧！“赵虎一脚踹开我的房门，“试剑大会你竟敢缺席？“他目光落在我枕边的黑棍上，突然大笑，“还抱着这烧火棍？我家的狗都比你——“
黑棍突然发烫。我下意识一挥，赵虎的玉冠“咔嚓“裂成两半，断面光滑如镜。
试剑石林里，玄铁精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我按照《养生经》的呼吸法调整内息，黑棍突然重若千钧。
“废柴也配用试剑石？“赵虎的跟班们哄笑。
我闭眼回忆爷爷抽烟时的吐纳节奏，黑棍划过玄铁的瞬间——“轰！“
地动山摇。烟尘散去后，号称千年不毁的玄铁精母碎成齑粉，而我手中的黑棍褪去外层黑垢，露出暗金剑身，上面浮现出与《养生经》相同的星纹。
全场死寂。突然有人尖叫：“那是...仙界剑意！“
青松老祖是踩着云跌下来的。这白胡子老头盯着我手中的剑，表情像是见了鬼：“这这这...剑意哪来的？“
“我爷爷的烧火棍。“我实话实说。
老祖突然跪下了，吓得我后退三步撞上试剑石。他扑上来抓住我衣襟：“你爷爷是不是总叼着根会冒金光的烟杆？是不是总把'纳天地灵气'挂嘴边？“
我还没回答，老祖突然嚎啕大哭：“三百年前天降流火，就是这剑意劈开了我们宗护山大阵啊！“
《养生经》突然自动翻页，文字化作星光涌入我眉心。剧痛中我看到碎片般的画面：无忧村在烈焰中崩塌，爷爷的烟杆化作万丈金龙，村民们结阵时身上腾起各色光柱...
我逃出宗门时手腕的斧头印记发烫。循着感应狂奔三天，终于找到记忆中的村址——却只有一片焦土。
“这里？千年前就是荒地啦。“砍柴的老汉如是说。
我跪在焦土上，黑剑插入地面的瞬间，地底传来金铁交鸣之声。远处突然雷云密布，那云的形状，像极了爷爷吐的烟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