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零四分，长江水底的光线被吞噬殆尽。
齐默的潜水头盔内，自己的呼吸声被放大成一种病态的嘶鸣。氧气面罩的橡胶边缘紧贴着皮肤，像是某种活物正缓慢地勒紧他的喉咙。耳机里，老陈的声呐信号断断续续，夹杂着某种类似指甲刮擦金属的杂音——这不该出现在防水等级IPX8的军用设备里。
“温度又升了。“老陈的声音突然刺进耳膜，“37.6℃，已经超过人体正常体温了。“
齐默没有回应。他的探照灯光束正死死钉在五米外的青铜棺椁上。那东西表面布满螺旋状凸起，像是无数被高温熔化的手指硬生生按进金属里凝固而成。更诡异的是，棺盖缝隙处正渗出粘稠的黑液，在江水中形成一条条扭动的细丝，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般向他蔓延。
“张明的尸体......“地质学家赵岩突然在通讯频道里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刚才......动了。“
齐默猛地转头。三十米外的水底，张明的尸体仍保持着悬浮状态，但原本空荡荡的眼窝里，此刻竟填满了那些从棺椁渗出的黑液。更恐怖的是，尸体的右手正以每分钟72次的频率敲击着氧气瓶——与声呐上显示的心跳波形完全同步。
“别碰那些黑丝！“老陈突然尖叫。
已经晚了。齐默的潜水刀刚斩断一根接近面罩的黑丝，被切断的末端突然爆开，数以百计的金属微粒在江水中组成一张模糊的人脸。那张脸的下颌骨开合了三次，耳机里随即响起父亲录音带里那个非人的声音：“葬......龙......仪......“
整座水下建筑突然震动起来。牌坊上的蟠龙石柱裂开无数细缝，每一道裂缝里都伸出灰白的手指。那些指节以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弯曲着，指尖在石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像是某种古老的摩斯密码。齐默的肩胛骨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三天前在博物馆被无面人“标记“的位置，此刻正渗出淡金色的液体，在水中形成一串串细小的气泡。
“齐教授！看棺椁！“赵岩的声音带着哭腔。
青铜棺的盖子正在移动。不是被水流冲开，而是从内部被什么东西顶起。棺盖与棺体之间渐渐露出一道缝隙，齐默的探照灯照进去的刹那，他看见——
一只眼睛。
人类的眼球，却布满青铜色的血丝，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更可怕的是，当灯光照射时，那只眼睛的虹膜竟然缓缓转动，最后死死盯住了齐默。
耳机里炸开十二种不同频率的声波，所有人的通讯设备同时失灵。齐默在眩晕中看见棺椁完全打开，一个穿着深蓝直裰的人形缓缓坐起。那东西的脖颈以上没有皮肤，裸露的肌肉纤维间嵌着六角形的青铜片，随着水流轻轻震颤，发出类似六角铃铛的声响。
当它抬起右手时，齐默终于明白罗盘中央为什么需要人类指骨——那东西的食指位置空空如也，断面处垂着几根青铜色的神经束，正诡异地向他“招手“。
最后一幕是赵岩的潜水服突然从内部爆开。无数黑丝从他七窍中喷射而出，在江水中组成一个巨大的“亞“字，而老陈的声呐屏幕则显示，此刻的水底突然出现了第三组心跳。
频率是72次/分钟。
位置在齐默的正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