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肋骨下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张明哲猛地缩回紧贴落地窗的身体,冰冷的玻璃寒意透过衬衫直刺皮肤,却丝毫无法压下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楼下,那几台共享扫地机器人依旧在固执地、无声地移动着,它们圆盘形的躯体在惨白的路灯下反射着金属冷光,划出的轨迹在潮湿的地砖上留下淡淡的水痕印记。那印记,绝非随机,更非预设的清洁路径所能解释——那是一个不断重复、叠加、正在缓慢成型的复杂几何图案!其核心结构,与他“玄天APP”后台数据库里某个基础风水阵法的核心模块,相似度高达90%以上!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张明哲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传来,眼前诡异的景象却没有丝毫改变。这不是幻觉,也不是程序错误。这是现实,冰冷的、荒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现实——他编写的代码,或者说,那被污染的核心算法,正在通过这些最普通的家用电器,在物理世界“绘制”某种东西!
他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恐惧解决不了问题。他是程序员,逻辑和数据才是他的武器。他迅速扑回电脑前,屏幕上的猩红曲线依旧在疯狂爬升,代表着异常数据流的洪水正以几何级数膨胀。他不再尝试清除——那已经证明是徒劳。他调出了底层日志分析工具,十指如飞,开始追踪这股异常洪流的真正源头。
代码瀑布在屏幕上急速滚动,各种调试信息闪烁不停。张明哲的眉头越拧越紧。这数据流的传输路径极其诡异,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IP地址或服务器集群,更像是…凭空生成?它利用了全球物联网设备的共享协议缝隙,像幽灵一样在无数智能终端之间跳跃、复制、增殖。每一次跳跃,都伴随着对目标设备底层固件的极其微妙的篡改,诱导它们执行预设程序之外的指令——比如,让扫地机器人“画画”。
他尝试反向注入一段追踪标记代码。代码刚触及那股猩红数据流的边缘,屏幕上瞬间爆出一片刺目的雪花噪点!尖锐的、仿佛指甲刮过玻璃的电磁尖啸声猛地从电脑音箱里炸开,震得他耳膜生疼!紧接着,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烈恶意的“东西”,顺着网络连接,如同无形的毒蛇,狠狠噬向他的大脑!
“呃!”张明哲闷哼一声,眼前发黑,熟悉的昆仑雪崩幻痛再次袭来,但这一次,其中混杂了一种更阴冷的、纯粹的、由无数0和1构成的“恶意”。他感到自己的思维仿佛要被冻结、撕裂。千钧一发之际,胸口突然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极其微弱,却像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驱散了那入侵的寒意。是那块消失的昆仑冰晶的残留感应?他来不及细想。
几乎在同一时间,楼下异变陡生!
一台原本在绿化带边缘“画图”的扫地机器人,猛地改变了方向!它发出低沉、不正常的电机嗡鸣,轮子疯狂转动,像一颗失控的炮弹,直直地、加速撞向写字楼厚重的钢化玻璃大门!
“砰——咔嚓!”
刺耳的撞击声和玻璃碎裂的脆响划破了凌晨的死寂!那台机器人撞得外壳变形,零件飞溅,却依旧徒劳地用损坏的刷子疯狂地刮擦着布满蛛网裂痕的玻璃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而其他几台机器人,仿佛被这声巨响刺激,也纷纷脱离了原本的绘图轨迹,开始在空旷的广场上毫无规律地乱窜、碰撞,指示灯疯狂闪烁,发出混乱的电子警报音,如同末日降临前一群陷入疯狂的金属甲虫!
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夜空。巡逻的保安显然被这巨大的动静惊动了,手电筒的光柱在楼下乱晃。
张明哲捂着头,冷汗浸湿了额发,刚才那瞬间的网络攻击余波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着楼下的一片狼藉:疯狂乱撞的机器人、碎裂的大门、惊慌的保安…这一切,都源于他后台那个疯狂飙升的猩红曲线。
他再次看向那条冰冷的短信:【昆仑的雪,埋不住天机。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明早八点,清场。】
“清场…”张明哲咀嚼着这两个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楼下那些失控的机器人,仅仅是因为他一次失败的追踪尝试就变得如此疯狂…那“清场”意味着什么?是针对他个人?还是…针对这栋楼?甚至更大范围?
他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住屏幕一角——那是玄天APP后台监控城市级物联网设备状态的子面板。就在刚才机器人撞击大门的瞬间,代表周边数个街区智能设备状态的图标,正从代表“正常”的绿色,悄然转变为刺目的“异常活跃”的橙红色!如同瘟疫的源头被激活,病毒开始沿着无形的网络,向更广阔的世界蔓延。
窗外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楼下保安的呼喊声也清晰可闻。而张明哲的心,却沉入了更深的冰窟。距离“明早八点”的“清场”,只剩下不到五个小时。他仿佛能听到,一个无形而庞大的漩涡,正以他的机房为中心,发出低沉而致命的咆哮,缓缓启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