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他的确应该在宫中参加皇上的封后大典,不过他称病未前去,“本将军武功高强,还没有去不了的地方,怎么丢了你的皇后之位难过伤心,还是你喜欢的云哥哥娶的人不是你?”
虽说皇后不是她的那一刻,蒙野心里确实有些庆幸,不过他还真的挺担心这没良心的小丫头,特意前来瞅瞅。
看了他一眼,楚蔓故作惋惜,连带着语气都酸酸的,“是呀,我这也成了上京的笑话,还没能当上皇后母仪天下,多亏呀。”
他深情盯着她,良久他开口,“楚蔓,很快我就要再次出征了,我现在不想娶你了。”接着他又继续说道,“要是我死了你岂不是要守活寡了,可我真的不放心将你托付他人,岂非黄泉路上都走的不安心,可若是此次我凯旋归来,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
楚蔓听的怔住了,她抿了抿嘴唇,若是此前她还觉得蒙野喜欢他只是玩笑话,可此时眼前的人,却又那般不真切,带着踏实感,“我等你,试着看看自己能不能喜欢上你。”
下意识说出来的话,让她有些惊讶,脸红捂住自己的嘴巴,也许从这一刻起,她的心里不仅仅是感动。
因未去封后大殿,蒙野被弹劾,嚣张跋扈,不将皇室放在眼中,云泽也只是一笑而过,惹得群臣有些愤懑。
可是却又不敢多言,边疆不稳,怕是很快就会开战了,正是用人之际,只是这硝烟起,受苦的还是百姓。
转眼到了年下,楚蔓有些时日没有见到云泽。
再见之时,两两相望,尽是凉薄,昭阳殿内,锦萱身着凤袍,头戴凤冠,仪态万千,额头中间的花钿,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柔美,楚蔓朝着她恭敬行礼,随后擦肩而过。
“臣女楚国公之女楚蔓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跪在地上恭谨得体。
云泽默默握紧了拳头,还是一如既往温润,“起来吧。”随后他又问道,“听说你病了许久,如今可好些。”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的喜悦之情,“臣女多谢皇上关心,好多了,不知皇上宣臣女进宫,所为何事?”
他站在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苦笑道,“蔓儿何时与云哥哥变得这般生疏,不论如何,朕永远都是蔓儿的云哥哥,朕的心里只有你一人,你如今这般赌气,莫不是真的想要皇后之位。”
话音刚落。
楚蔓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的手掰开,一字一句,眼神冰冷,“你还是蔓儿的云哥哥吗?我的心里眼里都是你,为了你,我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这些年来,你后宫佳丽三千我假装看不见,皇后之位我从未在意,可是直到此时此刻,我对你再无爱慕之情。”
册立皇后是他的无能为力,可是正如太后所说,他只不过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除了后位,朕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愿意,朕立刻册立你为皇贵妃,位同副后,也不算委屈了你。”
他说的这般轻巧,只不过是把她当作了全天下的女子一般对待罢了,“好一个皇贵妃之位,可我不愿。”
云泽握住她的肩膀,“莫不是你喜欢上了蒙野?”
她也毫不示弱瞪着他,“你在胡说些什么?”
“朕说的不对吗?你当真以为你与他的事朕会不知道,还有你不会真的不知道蒙野所说的心爱之人就是你。”云泽轻嘲地笑了笑。
楚蔓想到了些什么,莫非从一开始她就是蒙野口中所说的想共度一生之人,“原来我府中你竟然安插了眼线,不过,想必你想监视的是蒙野。”
虽然自古以来功高震主总归没有好下场,蒙野战功赫赫,深受百姓的爱戴,民心所归,不是好兆头,但是她一直相信他的云泽哥哥是明君。
云泽也没有遮掩,坦白道,“你还是那般冰雪聪明。”
距离出征的时期越来越近了,边疆守军将领阵亡,似乎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动,父亲回家的时日不多,诺大的国公府在这上元节显得有几分凄凉。
楚蔓花了几日的做了香囊,是她最喜欢的桂花香,秀了几只桂花,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绣工卓绝,就算是宫中最好的绣娘想来也是比不过了。
那日她早早站在城楼上,将士整装待发,男儿当以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蒙野站在她的面前,英姿勃发,楚蔓将手中的香囊放在他的手心,淡淡说道,“望将军此去,珍重。”
他轻轻嗅了嗅,“这味道倒是有些熟悉,你亲手做的自然是极好的,等我回来。”
此去当是路途凶险,生死未卜,她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城门大开,将士开拔。
转身离去之时,似有一物遗落在地,她弯腰捡起,握在手心,这枚玉佩,莫不是,她飞奔着下城楼,一不小心摔在地上,眼泪流了出来,模糊了视线,不知是不是真的摔疼了,楚蔓放声大哭起来。
原来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
回到家中沐浴一番,她将玉佩放在妆匣中,有些出神,原来我的心之所向,目光所及一直都是你。
因着战乱的缘故,上京涌进了不少的难民,左右闲来无事,总要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出钱设了不少的粥棚,带着府中仆人亲自布粥。
这场战争持续两个多月,边疆频频传来捷报,可就在此时,楚国公府被抄家灭族,父亲突然服毒自尽,自己也成了阶下囚,变故来的措不及防,楚蔓很平静进了刑部大牢。
罪名竟然是杀害蒙老将军与启国暗中书信往来,叛国的罪名,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一定要将事情的真相查的水落石出。
刑部尚书高千屿带着太后来到她的跟前,打开大牢,连带着狱卒也都尽数退下。
“哀家本想把你除之而后快,可是哀家觉得你还有别的用处,就暂且留着你的性命,你也不用想着皇上会为了你徇私包庇,在你与江山,他选择了后者,此事也绝无翻案的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太后眼神阴冷,说出的一字一句让她如雷贯耳。
倘若说她真的将一些希望寄存于云泽身上,那么听完这些话,只会觉得自己真的愚不可及。
“我父亲忠君爱国,一生清明,其中是否是诬陷,想必没有人比太后娘娘更清楚了。”若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父亲是被冤枉的,那还有谁会相信。
太后盛气凌人,抹着蔻丹的手握住她的下巴,“此事已经昭告天下,有你父亲的书信为证板上钉钉,还有你不知道,其实初夏是哀家的人,这些证据也是她拿给哀家。”
楚蔓有些虚弱跌坐在地,太后大笑着离开了。
也是若不是最亲近之人,潜藏多年如何能够一击必中,世上之事世上之人,到底是何道理。
太后究竟要利用她这条性命做何事,如今她能求助的还有谁。
她被人蒙住眼睛,带到了泽兰阁,看清楚了来人,是郑容,她虽于他只见过数面,可也足以印象深刻。
“郡主,此前多有误会,下官是蒙将军留在上京的眼线,蒙老将军确实不是楚国公所杀,真正杀害他的幕后之人是太后,不过通敌确有其事。”她听着郑容所说的话,云里雾里,原来所有的人都是聪明人,反倒是她成为了棋盘上的棋子。
那这样的一切就都说的通了,“所以当日是蒙野联合太后故意设局,这入局之人不是蒙野,是我,我父亲为何会通敌。”
苏济不紧不慢地开口,“当日之事,太后不想皇上册立郡主为后,而蒙将军想趁此机会娶郡主为妻,合作的代价就是交出虎符,至于您的父亲楚国公给郡主留了书信,下官设计取回,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楚蔓并没有着急看信上的内容,“你是说蒙野将虎符交给了太后,那他岂不是凶多吉少。”
“郡主,下官能做的就这么多了,此处不宜久留。”太后的眼线遍布皇宫,必要谨慎小心。
回到大牢中,她颤抖着将手中的信展开,眼泪渲染在信纸上,模糊了字迹,原来母亲竟是启国的公主,为了刺探情报,客死他乡。
她在大牢中不吃不喝地第三天,醒来的时候是在昭阳殿,她看着眼前之人,满脸恨意,“蒙野,他如何了。”
云泽看着她消瘦了不少的脸,和微微发白的嘴唇,薄唇轻启缓慢说道,“他已经阵亡了。”
“为何你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你的江山是谁为你打下的,君不仁,将身死。”楚蔓抬起布满泪痕的脸愤怒的质问。
他早就知道太后的计划,不可否认是他推波助澜,蒙野功高震主必死无疑,所以也是他于启皇商议假意求和,后未能兑现割让五城的承诺,才导致启国撕毁合约,后又在蒙野斩杀敌国首领之时,派人偷袭。
权术,人心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一颗难以掌控的棋子终究会成为弃子,不错他是朕派人偷袭的,可是朕没有想到他的武功竟然那般高强,后来朕以你的性命相要挟,逼他自刎。”云泽露出狰狞的面目。
原来这就是太后所说的她的用处,“你卑鄙。”
云泽将她扶起,“卑鄙是真,可是朕也是真心喜欢你。”
楚蔓握着腰间,踮起脚尖凑到云泽的耳边,直直地将腰间的匕首插进他的心脏,瞬间口吐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随后她握紧手中的玉佩,将匕首抽出插向自己,眼神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发烧的时候,那人偷偷亲了她的脸颊。
楚蔓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很久的梦,不记得人事,只听见宫内所有的人,都称呼她为云贵妃,住在这泽兰阁。
宫女低着头身后跟着一位妙龄女子,紫色的衣衫,头戴凤冠,虽然并不认识眼前之人,可她骨子里到底是官家小姐,“参见皇后娘娘。”
锦萱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来,拉起她的手,“妹妹病了许久,快些免礼,本宫带了些桂花糕。”
心头所有疑惑,可她又不自觉亲近眼前之人,像是一位老朋友,这桂花糕倒是她的最爱,放下些许的戒备心,她伸手拿了块糕点。
身后传来脚步声,锦萱还没来得及起身就看到了云泽,微微惊讶之余,看这时辰也到了下早朝,行了礼,便听见他温润的声音响起,“皇后今日也在此处。”
不是质问却又带着隐隐约约的警告之意,很多时候锦萱都会去想,到底是帝王夫妻,不似寻常人家,做不到如胶似漆,纵然相敬如宾也是奢望。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惊艳了她的儿时时光,匆匆一瞥,注定一世沦陷。
“母后只是关心妹妹,既无事,臣妾就先退下了。”她永远是大方得体,六宫的典范,太后心中理想的皇后人选。
楚蔓对云泽投去陌生的眼神,他向她靠近,轻轻伸出手将她嘴角的食物残渣拂去,若是脱去这一身的皇袍,也定然是这上京风流倜傥的才子,她就这样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的面色极白,“蔓儿很久没有这样看着云哥哥了。”她回过神来,听到许久二字,微微怔了怔。
胸口剧烈疼痛起来,眼泪情不自禁滑落。她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人,却再也想不起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