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课王的秘密基地

帝都大学的图书馆是一座巍峨的哥特式建筑,阳光透过高大的彩绘玻璃窗,在古老的木质地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旧书页和淡淡柠檬味清洁剂混合的气息,宁静而庄重。

三楼靠窗的阅览区,是凌熹儿最心爱的地方。

这里不像楼下那般人来人往,视野又极为开阔,能俯瞰楼下大片的草坪和蜿蜒的林间小径。对她而言,能像个最普通的学生一样,抱着书本在这里消磨一个下午,是种奢侈的幸福。

这种纯粹的、属于自己的时间,在过去十八年的人生里,少得可怜。

这天下午,她抱着新借的几本经济学专著和写得密密麻麻的课堂笔记,轻手轻脚地走向自己连续坐了一周的“专属”座位。

可还没走近,脚步就顿住了。

她的位置上,赫然坐着一个陌生女孩。

那女孩一头惹眼的栗色卷发,正低头专注地刷着手机,屏幕上闪过的是最新款的名牌包袋。桌角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冰咖啡,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已经汇成一小滩水渍,正缓慢地向她昨天夹在书里的那枚樱花书签渗透过去。

凌熹儿的心头涌上一阵不悦,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压下了情绪。她环顾四周,阅览区里座无虚席,只剩下几个远离窗边的角落位置,光线昏暗。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桌旁,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栗发女生不耐烦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被打扰的恼意。

“同学,你好。”

凌熹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这个位置……我昨天走的时候放了书签,你看,就是那枚。我接下来几周的复习都需要用这个座位,能不能……”

她话未说完,就被对方嗤笑一声打断。

“书签?”

栗发女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拍,抱起双臂,挑衅地打量着凌熹-儿,“我说你是不是新生啊?帝都大学的图书馆,什么时候搞座位私有制了?谁规定放个破书签这位置就是你的了?我今天来得早,那就是我的。先到先得,懂不懂规矩?”

这番夹枪带棒的话语,让周围几个埋首书本的学生都忍不住抬起了头。

凌熹儿的脸颊微微泛红,不是因为胆怯,而是因为对方毫无道理的蛮横。

她从小到大,身边的人要么恭敬,要么客气,还从未被人这样指着鼻子说过话。她攥了攥手里的书,正准备据理力争,告诉她这不仅仅是书签,更是种约定俗成的默契。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男声,毫无预兆地从旁边的书架后响了起来。

“她说得没错,确实有规矩。”

凌熹儿循声望去,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是他。昨天那个男生...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高大的身形斜斜地靠着一排厚重的法律典籍,手里拎着一本厚得像砖块的《国际法案例精析》。

他今天换了件纯黑色的T恤,更衬得他皮肤白皙,肩线流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嘴里居然叼着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糖球在腮帮子处顶出一个小小的凸起,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动一动的。

那副散漫的样子,与身后庄严肃穆的书架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栗发女生的目光也转了过去,当她看清厉锦珩那张俊朗惹眼的脸时,气焰瞬间矮了半截,但嘴上仍不服输:“你谁啊?我说她不懂规矩,你……”

厉锦珩完全没理会她的质问,他把目光转向凌熹儿,然后才慢悠悠地,用一种清晰到整个角落都能听见的声音继续说道:“《帝都大学图书馆管理条例》,第三章,座位管理细则,第七条:为保障读者长期、稳定的学习需求,鼓励资源高效利用,读者可对常用座位进行临时性标记。在管理员知情并认可的情况下,该标记于二十四小时内有效,其他读者应予以尊重和避让。”

他每说一个字,栗发女生的脸色就白一分。

厉锦珩似乎觉得还不够,他往前走了两步,视线落在桌面那滩水渍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哦,对了,还有。条例附则,第五十二条:读者应爱护馆内公共设施,如有污损,需立刻清理。情节严重者,将暂停其入馆权限并要求赔偿。同学,你这杯咖啡,快把桌子给淹了。这桌子可是百年的金丝楠木,赔不赔得起另说,图书管理员马上就该巡视过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逻辑分明,带着法律系学生特有的严谨和压迫感。尤其是最后那句“金丝楠木”,纯属胡扯,但这图书馆的桌椅确实古旧珍贵,唬得那女生一愣一愣的。

周围已经响起了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

公共场合被人这样有理有据地公开处刑,栗发女生的脸彻底涨成了猪肝色。她狠狠地瞪了厉锦珩一眼,又怨毒地扫了凌熹儿一下,最终还是敌不过众目睽睽下的羞耻感。她抓起自己的手机和名牌包,嘴里愤愤地嘟囔了一句“有病,多管闲事”,便手忙脚乱地端起那杯咖啡,几乎是落荒而逃。

整个过程快得让凌熹儿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厉锦珩看着她狼狈的背影,像一只戏弄完老鼠后心满意足的猫。他踱步过来,从旁边的清洁台抽了两张纸巾,弯下腰,仔细地将那片水渍擦拭干净。他的动作很慢,很认真,仿佛在对待一件艺术品。

擦完后,他将纸团随手向后一抛,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五米开外的垃圾桶里。

“哐当”一声,他吐掉嘴里的棒棒糖棍,也精准地弹入桶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施施然地拉开凌熹儿对面的椅子,重重坐下,将那本砖头厚的《国际法》往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桌面都微微一颤。

凌熹儿这才回过神,看着空出来的座位和干净的桌面,耳根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她抱着书,小声道:“谢……谢谢你。”

“不客气。”厉锦珩的回答言简意赅。

他已经拔下笔帽,翻开笔记本,专注地投入到那些复杂的案例中去了。他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一行行锋锐有力的字迹迅速铺满页面,条理清晰地剖析着某个牵涉巨大的跨国贸易纠纷。

他专注起来的样子,冲淡了眉宇间那份慵懒和顽劣,反而透出一种沉稳而锋利的锐气。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的侧脸轮廓显得愈发深邃。

凌熹儿偷偷看了他两眼,便也收回目光,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翻开了《微观经济学原理》。

空气重新归于宁静。

阅览区里,只剩下两种不同的笔尖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一种轻柔,一种锐利,却奇异地交织成一种和谐的旋律。窗外有风吹过,树叶摇曳,光影在他们各自的书本上缓缓移动。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是第二次见面,却仿佛已经同桌了很久。凌熹儿的心绪,从最初的尴尬和紧张,慢慢变得平和下来。她甚至觉得,有这样一个学霸坐在对面,自己的学习效率都提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