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却被孟语娇扑了个满怀:「顾时安,你要去哪里?」

指尖蹭过额头,她捧着我的脸亲吻:「我想你了。」

我眼睫低垂,入眼的是她裸露脖颈上,刺眼的红痕。

宿醉的酸臭,混合着过夜的汗液与香水,满是他的味道。

我忍不住皱眉,孟语娇却一把拉住我的行李箱,蛮横道:「顾时安,不许走。」

她轻轻牵住衣袖,仿佛牵住了我的魂魄,将我推进浴缸,沉沦淹没。

浪打花枝,娇蕊吐露。

事后,她慵懒地趴在我胸口,笋指纤纤画着圆圈:「顾时安,我们都要结婚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许生我的气。」

我知道她心虚了,也只有犯了大错,她才会主动低头。

季明笙最新的朋友圈,是他一脸餍足的侧影,和垃圾桶里熟悉的戒指。

我轻轻抚摸她光洁的手指,若无其事地问:「订婚戒指呢,怎么不戴?」

孟语娇支支吾吾:「刚才洗澡我取了下来,一会儿就戴上。」

说着,她支起身子质问:「你推着行李箱,是要去哪里?」

我笑着吻上她丝绸般柔滑的肩头:「你在这儿,我能去哪里,不过是小提琴坏了,我想去泰兴再寻访一把。」

她轻哼一声:「这点儿也值得你跑一趟?一会儿我就让人送一把阿玛蒂来。耐心些,晚上还有大惊喜哦!」

月光笼罩的半山别墅,挑高十米的穹顶上,璀璨的水晶吊灯投射出闪烁的星空。

我站在灯光环簇着大厅舞台上,突然想起福利院筹款晚会。

同样施舍般的掌声,同样看马戏的眼神。

不同的是,现在我脖子上系的不是红领巾,而是爱马仕两万美金的领结。

孟语娇送的惊喜。

「顾时安,来一曲,」夜风送来她的声音,陌生又冰冷。

台下众人起哄:「来一曲,来一曲。」

我像被围观的木偶,机械地架起琴身。

没有阿玛蒂,只有主办方临时借来的破旧小提琴。

A弦的金属缠线已露出芯材,触碰时发出指甲刮玻璃般的异响。

第一个音符奏响,我浑身颤抖:琴声竟变成扭曲的杂音,像是有人往耳朵里灌了水。

我的绝对音感呢?

想起上台前孟语娇递来的那杯香槟,和她狡黠的笑意。

是她下了药!

我咬着牙继续拉琴,故意调低的谱架,让人保持卑微地弯腰姿势。

正对左手的冷气出风口,让揉弦变得异常困难。

轻轻一拉,琴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像是有人用铁皮刮挠玻璃。

空弦的E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换到A弦又低得像没吃饱的牛叫。

男士们皱起了眉头,女士们窃窃私语,有孩子大声叫道:「吵死了,比熊大锯木头还难听!」

众人哄堂大笑,热闹极了。

琴弦突然崩断,锐利的银丝划过脸颊,在0.1秒内完成了相遇、切割、分离的三重奏。

鲜血四溅,我捂着脸跌跌撞撞冲下台,身后传来彻响的欢呼,流畅的乐声轻盈欢快,是季明笙上台救场。

原来这就是孟语娇的惊喜,我拒绝为他们晚餐拉琴助兴的教训。

惊雷滚滚,大雨倾盆而下。

药性发散,我在雨幕中发足狂奔,仿佛这样才能甩掉如影随形的挫败和羞辱。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条小狗,淋着雨狼狈地奔逃,却因为身年幼孱弱,屡屡摔倒进水坑里。

我慢慢停下脚步,水坑有些大,它拼命挣扎,却如何都不肯放弃嘴里叼着的东西,大概是主人给的心爱之物。

我伸手捞起了它,快步避入花房躲雨。

今夜这场盛宴,只有这可怜的小东西,和我一般狼狈。

待看清它嘴里叼着的东西,我浑身一震:这不是我送给孟语娇的手作八音盒吗?

「财宝儿,小财宝儿,」熟悉的呼唤声由远及近。

小狗「汪汪」回应,一溜烟窜了出去,带出「叮咚叮咚」一连串的乐声。

荼蘼的月季花墙外,孟语娇轻快的声音传来:「哎呀小宝贝,怎么弄得这么脏,幸亏叼着妈妈送你的八音盒,才顺着音乐找到你。」

原来,连小狗都有人爱,狼狈的只有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