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个演员的落幕

“咔！咔！咔！我叫你咔，听不懂人话吗？”

副导演的咆哮声像一把破锣，在嘈杂的片场里硬是撕开了一道口子。他指着躺在地上的尹修，气得满脸横肉都在颤抖：“那个演死尸的！对，就是你！让你闭眼，你给我表演一个‘瞳孔逐渐涣散’干什么？让你断气，你给我展示一个‘胸腔最后的起伏’干什么？你以为你是罗伯特·德尼罗啊？你就是一个背景板！背景板懂吗？”

尹修缓缓睁开眼，眼神里还带着一丝“角色”未散尽的迷茫和悲凉。他从冰冷的水泥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低声解释道：“对不起，导演，我只是觉得，这个角色虽然没有台词，但他生前是个诗人，死的时候应该眼里还带着对世界最后的眷念……”

“我管你生前是诗人还是禽兽！”副导演直接打断他，把剧本卷成一卷，指着门口，“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财务那边结一下今天的钱，三十块，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周围的群演们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这已经不是尹修这个月第一次被赶出剧组了。上一次，他演一个被打劫的路人，因为设计的内心活动太丰富，表情过于“抢戏”，被主角的经纪人投诉；上上次，他演一个宫廷太监，因为给自己的角色写了万字小传，结果入戏太深，走路的姿态过于阴柔，被嫌弃“娘娘腔”。

他叫尹修，戏剧学院科班毕业，长着一张标准的、能驾驭任何角色的“剧抛脸”。可在这个看脸、看资本、看流量的时代，他这张“千人千面”的脸，等同于“毫无辨识度”的脸。毕业五年，他跑了无数龙套，演过死尸、路人、被打的混混、一闪而过的背景板，却连一个有三句以上台词的角色都没拿到过。

拖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尹修走出了影视城。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个巨大的、被世界遗弃的感叹号。

当他回到租住的、位于城市边缘的城中村地下室时，他最后的避风港也消失了。

他的行李，那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几本专业书籍和一堆剧本，正七零八落地堆在楼道的角落里。一个肥胖的、穿着油腻背心的中年男人，正拿着大铁钳，粗暴地撬着他房间的锁。是房东。

“王哥，王哥！别撬了，我回来了！”尹修连忙跑过去。

房东斜了他一眼，冷笑道：“哟，大明星回来了？房租呢？说好上个星期交的，这都拖了快十天了！没钱就滚蛋，老子这里不是慈善堂！”

“王哥，再宽限我两天，就两天！我刚结了工资，明天……明天一定有活儿！”尹修卑微地央求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三十块钱。

“三十块？打发要饭的呢？”房东一把将钱打掉，指着他的行李，“拿着你的破烂，赶紧滚！这房子有的是人等着租！”

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尹修所有的希望都锁在了里面。

尹修默默地蹲下身，一张一张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纸币，又一件一件地把衣服叠好，放回行李箱。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张英俊但毫无特色的脸，心中那个燃烧了二十六年的演员梦，在这一刻，终于化为了冰冷的灰烬。

梦想，碎了。

他能去哪里？他还能干什么？除了表演，他一无所有，一无所长。

夜幕降临，尹修拖着行李箱，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城市的街头。他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招聘软件，那些“本科以上学历”、“三年工作经验”、“熟练使用办公软件”的字眼，像一堵堵高墙，将他隔绝在外。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条招聘信息跳了出来。

【急聘！百万年薪不是梦！诚招销售管培生！】

【岗位要求：不限学历！不限经验！只要你敢想敢拼，这里就是你的舞台！】

【薪资待遇：无责任底薪一万+超高提成+五险一金！】

“舞台”两个字，像一根针，刺痛了尹修的眼睛。

他自嘲地笑了笑。销售？这个世界上他最看不起的职业。在他看来，那都是一群靠着谎言和套路骗钱的家伙。可现在，除了这个，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犹豫了很久，手指悬在“立即沟通”的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这按下去，就等于承认了自己二十多年人生的彻底失败。

最终，饥饿和寒冷战胜了那点可怜的自尊。他深吸一口气，点下了按钮，然后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在他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对着电话那头说出“你好，我……我想应聘销售管培生”的瞬间，异变突生！

手机屏幕猛地一黑，随即，一行行由代码组成的、充满科技感的绿色字符飞速闪过。一个精致的、如同电影道具般的APP图标，凭空出现在他的手机桌面上。

APP的名字，叫做——【影帝级销售系统】。

【检测到宿主拥有“表演型人格特质”...】

【符合系统绑定要求...】

【系统绑定中...10%...50%...100%...】

【绑定成功！欢迎你，未来的销售影帝！】

一连串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尹修大脑一片空白，手里的电话都差点掉在地上。幻觉？自己是不是饿疯了？

他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没等他从这超现实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那个APP自动打开，一个任务面板弹了出来。

【新手任务发布：完成你的第一次销售面试。】

【任务说明：你是一个对未来充满迷茫，但决定投身销售行业，渴望证明自己的潜力新人。你的目标是让面试官相信，你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任务角色：热血、真诚、有冲劲的“潜力股”新人。】

【附件一：[面试剧本（含面试官所有可能提问及最佳回答）]】

【附件二：[“潜力股”新人角色小传及行为仪态指南]】

【任务奖励：预支薪水，解决住宿危机。】

【失败惩罚：系统解绑，宿主将被世界规则修正为“真正的失败者”（即，永无翻身之日）。】

尹修看着那行“失败惩罚”，狠狠地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