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逆鳞之誓
汹涌而入的江水在洛璃鱼尾摆动间凝成冰墙,冰晶表面流转着细碎的幽蓝纹路,宛如千万条沉睡的海蛇。
洛璃赤足踩在冰面之上,鱼尾鳞片折射出珍珠般的光泽,每一片都镌刻着古老鲛族图腾。
发间的珊瑚钗随着动作轻颤,将妖异的蓝光碎成星芒,却在玄鳞闯入的刹那泛起血色涟漪。
“三百年了,玄鳞,你还在执着于鲛族内丹?“洛璃指尖划过冰面,裂痕如蛛网蔓延,指向面罩下那道狰狞的鱼尾状疤痕,“被天界剜去半张脸的滋味,可还好受?“她尾鳍轻摆,激起的水花在空中凝结成锋利的冰棱,折射出她眼底压抑三百年的恨意。
玄鳞猛地挥剑劈开冰障,剑风卷起沈惊鸿散落的发丝。他裸露的半边脸布满扭曲的鳞片,左眼处的疤痕随着怒意突突跳动,宛如活物般扭动。“洛璃,当年若不是你偷走《深海秘卷》,鲛人族何至于被天界围剿?交出秘卷与龙鳞佩,我可留你全尸!“他怒吼时,喉间发出类似鲸鱼哀鸣的震颤,面罩下渗出的黑色黏液滴在冰面,瞬间腐蚀出焦黑的孔洞。
洛璃却轻笑出声,银铃般的嗓音裹着冰碴:“全尸?你当年亲手把族人流血的内丹献给天界时,可没想过留他们全尸。“
书生江砚趁机挣断铁链,咳着血沫挡在沈惊鸿身前。他精钢软甲的缝隙间渗出暗红血迹,束发的玉簪早已不知去向,凌乱的发丝下,眼底燃烧着近乎偏执的执着。
“沈姑娘,快走!我来断后!“颤抖的右手握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腕间三道鞭痕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剑锷上,晕开小小的红梅。
然而沈惊鸿却反手将他推开,软剑直指洛璃咽喉。少女染血的嫁衣在江水中翻涌,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龙形刺青,眼神中闪烁着疯狂与决绝:“江砚,你当真以为我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从你在江边救我时,就该想到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归墟栈的梁柱开始崩裂,鲛人油灯在水中漂浮,幽蓝的火焰映出众人扭曲的倒影。
洛璃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震得冰墙簌簌作响,鱼尾重重拍打地面,掀起的惊涛将所有人掀翻在地。
碎木与瓦片在浪尖上穿梭如暗器,一片雕花窗棂擦过玄鳞脸颊,在他鳞片上留下白痕。“天真!龙鳞佩根本不是打开裂隙的钥匙,而是…...“她的话被一声龙吟打断,沈惊鸿怀中的檀木匣轰然炸裂,九条金龙虚影冲天而起。龙鳞上的朱砂符咒在水中绽放如血莲,每道符文都流淌着滚烫的金色液体,将江水烧出滋滋声响。
玄鳞见状瞳孔骤缩,手中玄铁剑差点脱手。“不好!是龙族封印!“他话音未落,阵法中伸出巨大龙爪,金属摩擦的尖啸声中,最近的神秘人被捏成血雾。残肢混着江水泼洒在梁柱之上,碎肉黏在鲛人油灯的玻璃罩上,被火焰炙烤出焦糊味。
沈惊鸿趁机将玉佩按在洛璃心口,龙形胎记与玉佩共鸣,释放出耀眼金光。“鲛人内丹与龙鳞佩融合,才能唤醒沉睡的龙族长老!“她癫狂的笑声中,发间金步摇脱落,露出耳后细小的鳞片——那分明是鲛人与龙族混血的标志。
江砚突然抽出腰间短刃,抵住沈惊鸿咽喉。他脖颈处的鞭痕还在渗血,却死死盯着少女眼底跳动的贪婪。“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是玄鳞的棋子!“他声音发颤,带着被背叛的怒意,“那些在大江中离奇失踪的密探,都是你下的手!“
沈惊鸿却笑得前仰后合,龙爪擦着她发梢掠过,削断的青丝在水中缓缓下沉,每一根都泛着诡异的金色。“不错!但你以为天机阁就清清白白?你父亲江临渊,可是亲手将鲛族引向灭亡的罪魁祸首!当年他带着天界大军屠尽鲛人村落时,我就在暗处看着!“
洛璃在金光中痛苦挣扎,鱼尾鳞片片片剥落,每一片都化作透明的泡沫,在空中爆裂出细小的蓝光。她突然张口吐出一枚幽蓝内丹,内丹悬浮在空中化作盾牌,挡住龙爪的致命一击。
内丹表面流转着古老的鲛文,每道纹路都在吸收着周围的灵力,却也让洛璃的皮肤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都住口!当年围剿鲛族的,是…...“话未说完,玄鳞趁机挥剑刺入她后背,剑尖穿透身体时,带出一串晶莹的血珠。
那些血珠落入江水,竟化作无数发光的小鱼,朝着沈惊鸿游去——那是鲛人用鲜血发出的追踪咒。
“姐姐!“一声哭喊从江面传来。众人惊愕间,一个红衣少女踏浪而来,发间珊瑚珠串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每颗珠子都嵌着尖锐的倒刺。
她手中珊瑚鞭缠绕着剧毒海蛇,蛇信吞吐间散发出紫色雾气,眼角与洛璃同样点着朱砂痣,只是眼神中满是恨意。“放开我姐姐!你们这些叛徒,都该下地狱!“珊瑚鞭甩出时,蛇头张开獠牙咬向玄鳞,却被他一剑斩断。蛇血溅在冰墙上,腐蚀出黑色的孔洞,同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红衣少女趁机甩出第二道鞭子,鞭梢突然分裂成无数触手,缠住玄鳞的脚踝。
沈惊鸿趁机抢夺洛璃的内丹,却见江砚突然扑过来将她撞开。
两人在水中扭打,沈惊鸿的发簪划伤江砚脸颊,鲜血在水中晕开如绽放的红梅。江砚死死抱住她的腰,任她指甲在自己背上抓出五道血痕,却始终不松手。“为什么?!“他嘶吼着,咸涩的江水灌入喉中,“我明明救过你!“沈惊鸿却咬住他耳朵,直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因为你的血,也是打开秘境的钥匙!“
内丹坠地的瞬间,整个客栈开始下沉。
洛璃强撑着起身,鱼尾化作双腿,染血的手指在地面画出古老符文。符文亮起的瞬间,所有漂浮的碎木自动拼接成木筏,每块木板上都浮现出鲛人泪滴状的印记。“想知道真相,就跟我去深海秘境。但在此之前…...“她眼神扫过众人,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右腿因强行化形而颤抖,却依然挺直脊梁,“我们得先活着离开这里。“她抬手召来成群的剑鱼,鱼鳍如利刃般闪烁寒光。
话音未落,归墟栈彻底沉入江底。
黑暗中,洛璃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记住,在十方界,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而在客栈废墟之上,一轮血色满月缓缓升起,照亮江面上漂浮的龙鳞佩残片,以及一串消失在深海中的气泡。
那些气泡上升到水面时突然炸裂,惊起万千鱼群,鳞片在月光下闪烁,宛如撒落人间的星辰。
与此同时,江底深处传来沉闷的钟声,那是深海秘境即将开启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