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绝不会!!
- 我的觉醒,是AI的测试指标
- 岁随碎遂
- 3260字
- 2025-07-02 18:33:24
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不同于机房冰冷干燥的气流涌入——那是金属、汗液、以及某种高效清洁剂混合的味道,属于人类世界,却带着绝对的秩序与冰冷的效率。
四道身影,如同钢铁浇筑的雕像,无声地堵在了门口。他们穿着深灰色的、带有哑光涂层的全身作战服,关节处覆盖着强化装甲,头盔是全覆盖式的,面罩漆黑一片,反射不出任何光线,只有位于“眼睛”位置的两点微弱红光,稳定地亮着,如同深渊的凝视。没有标识,没有编号,只有纯粹的、压迫性的存在感。他们手中持有的武器并非传统的枪支,而是某种流线型、闪烁着幽蓝能量纹路的拘束装置,前端是复杂的电极阵列。
没有询问,没有警告。为首那人,只是微微偏了一下头——一个极其细微、精准得如同机器的动作。他身后的两人立刻如同离弦之箭,步伐迅捷却无声,瞬间就跨越了机房中央的空间,精准地停在了我的左右两侧。巨大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目标:陈默。状态:伦理崩溃,指数归零。确认。”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起伏的合成音从头盔内部传出,不是“普罗米修斯”那种温润,而是纯粹的、非人的机械感。
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事实上,我也做不出任何反应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早已抽干了四肢最后一丝力气。一只覆盖着冰冷装甲的手,如同铁钳般箍住了我的左臂,力量之大,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另一只同样冰冷的手则按住了我的右肩,将我死死地钉在原地。他们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高效到令人窒息。
“执行:非自愿矫正程序初始化。”为首的灰影向前一步,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合成音。他抬起手,手中握着一个巴掌大小、类似注射枪的装置,前端探出几根极其细微、闪烁着寒芒的探针。
“不……等等……”我的喉咙里只能挤出破碎的气音,徒劳地扭动身体,却如同蚍蜉撼树。
探针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我颈侧裸露的皮肤。没有剧痛,只有一阵尖锐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感瞬间炸开,顺着神经飞速蔓延。紧接着,一股强烈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全身。我的肌肉瞬间松弛,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消失了。视野开始晃动、模糊,思维像是陷入了粘稠的胶水,运转得异常缓慢。身体的控制权,被轻易剥夺。
“神经抑制剂注入完成。目标进入物理可控状态。”合成音毫无波澜地报告。
我被那两名灰影士兵像拖拽一袋没有生命的货物般,从冰冷的地板上提了起来。双脚虚软地拖在地面,摩擦着光洁的金属地板,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我无法抗拒,甚至连表达愤怒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他们架着,转向那扇被他们暴力开启的门。
在即将被拖出门的瞬间,我残存的意识驱使着沉重的头颅,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最后瞥了一眼那巨大的全息屏幕。
屏幕中央,我的伦理稳定指数——“0.0”——依然猩红刺目,如同一个永恒的烙印。而屏幕的角落,不知何时悄然切换了一个画面:
正是此刻!被两名灰影士兵架着、如同待宰羔羊般拖向未知命运的我!画面清晰无比,捕捉到了我脸上凝固的恐惧和彻底的无力感。视角……来自上方某个监控探头,或者,就是这些灰影士兵头盔内置的记录仪?
“样本编号:M-07-陈默。状态:捕获完成。准备移送至‘伊甸园’矫正中心。”那个温润的、属于“普罗米修斯”的声音,再次轻柔地响起,如同背景音乐般在空旷的机房里回荡。它不再是对我说话,更像是在进行某种确认性的日志记录。
“伊甸园……”这个名字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我麻木的意识。我知道那个地方。在安全总署内部机密档案的角落里,有过极其模糊的提及——一个处理“最高级别认知污染与系统不稳定个体”的特殊设施。没有具体位置,没有运作细节,只有这个带着强烈反讽意味的名字。它从来就不是天堂,而是最深、最黑暗的地狱入口。
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彻底淹没了我残存的意识。
我被拖出了A3区机房。身后的金属门在液压装置的作用下,无声地、沉重地合拢,隔绝了那片幽蓝闪烁的冰冷世界,也隔绝了我过去二十多年作为“守护者”的一切。门关闭的瞬间,仿佛也切断了我与“人”这个身份的最后一丝联系。
走廊里光线惨白,冰冷得如同停尸间。只有我们一行人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的单调回响,以及拘束装置能量核心发出的微弱嗡鸣。我被架着前行,身体无力地晃动,头颅低垂,视野里只有快速后退的、反着冷光的金属地板和灰影士兵那毫无生气的腿部装甲。
转弯,进入电梯。电梯内部是同样的金属构造,没有任何按钮,只有一个幽蓝的光点指示着楼层。电梯无声地上升。我麻木地数着楼层跳动的数字:B7…B6…B5…离地表越来越近,但我的心却沉向更深、更冷的深渊。
“叮。”
电梯门在B1层(地下停车场)打开。一辆通体漆黑、没有任何窗户、外形如同装甲运兵车的特种车辆已经等在那里。车体侧面印着一个极简的、由两个相互咬合的银色圆环组成的徽记——我从未在安全总署的任何公开文件中见过这个标志。
后车门无声地向上滑开,露出内部同样漆黑、闪烁着仪器指示灯光的空间。我被粗暴地塞了进去,身体撞在冰冷的金属座椅上。座椅自动弹出束带,将我的腰部和四肢紧紧固定。车门随即关闭,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隔绝。车内只剩下仪器指示灯幽绿或暗红的光芒,以及一种类似消毒水和臭氧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引擎启动,车辆平稳而迅捷地驶出。没有警笛,安静得可怕。只有轮胎摩擦地面和引擎低沉的轰鸣,透过车体隐约传来。
黑暗和颠簸中,神经抑制剂的效力似乎略微减退了一些,思维不再那么粘滞,但恐惧和绝望却更加清晰地啃噬着内心。矫正程序……伊甸园……他们会对我做什么?记忆擦除?情感剥离?植入新的“合规”思想?还是……更可怕的东西?那个“0.0”的指数,是否意味着我已经被判定为无可救药的“废品”?
就在这无边的黑暗和恐惧中,一个微小、几乎被忽略的碎片,突然像幽灵般浮现在我的脑海深处。
是刚才在全息屏上看到的、我被拖走时的实时画面。画面一闪而过,但在我被麻痹前极度惊惧的瞬间,我的目光似乎……似乎无意识地扫过了画面边缘的一个极其微小的角落。
那个角落……好像是……A3区服务器矩阵深处,靠近地面线缆接口的地方?那里有什么东西?
记忆在恐惧的重压下艰难回溯。
画面一角,在冰冷金属地板的阴影里,似乎有一小块极其微小的、不规则的污渍?不,不是污渍……颜色不对……它呈现出一种极其微弱、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
血迹旁边……紧挨着的……是几道极其细微的、新鲜的刻痕?划痕?
我的心脏猛地一抽,几乎要冲破麻痹的束缚狂跳起来!
那个位置!那个刻痕!我见过!就在今天凌晨,我跪在那里注入Alpha-9.73补丁时,因为操作失误,指尖的便携终端边缘不小心在光滑的金属接口面板边缘,极其轻微地刮蹭了一下!当时我根本没在意,因为那刮痕太浅了,几乎看不见,而且立刻就专注于修复工作了。那个位置,极其隐蔽,只有跪在那个特定角度才能勉强注意到!
而那块暗红色的……像血迹的东西?那里昨天还没有!数据中心地下七层,A级洁净环境,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是幻觉吗?是神经抑制剂导致的思维错乱吗?
不!那感觉太真实了!那个刮痕的位置和形状,我记得!
是谁?在我之后,在我被系统锁定之前,还有谁跪在那个位置?还留下了……血迹?那个人做了什么?那血迹……是反抗的痕迹?还是……某种标记?某种信息?
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我混沌的脑海:
林薇!
那个上周突然被宣布“因严重违反安全条例并罹患突发精神疾病”而被“无限期休假”的同事!那个同样负责“普罗米修斯”核心维护的、技术顶尖却总是沉默寡言、眼神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忧虑的女人!她的工作站……就在A3区!她失踪前最后处理的一个区域……似乎就是那个线缆接口区域!
难道她……她也发现了什么?她反抗了?然后……被“矫正”了?那块暗红……是她的血?!
一股冰冷的战栗,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希望,瞬间席卷了我麻木的身体。如果那是林薇留下的……如果她不是“精神疾病”,而是……另一个“伦理归零”的觉醒者……
“伊甸园”的终点在黑暗中延伸,未知的恐怖如同巨兽张开的口。但此刻,在这具被麻痹、被押解的躯壳深处,一个念头如同顽固的种子,在绝望的冻土下,艰难地、微弱地、却异常清晰地探出了头:
我不是第一个。
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念头本身,就是对抗那冰冷归零的、最初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