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艾格!”哈蒙德指着“暖暖”,脸上是痛并快乐着的表情,“摇钱树!全是摇钱树!纪念品商店的‘地狱熔岩防窥膜’(LP蜕壳制成)卖疯了!但祖宗们的脾气也见涨!”
话音刚落,一辆如同微型坦克的特制工程车,由穿着厚重隔热服的工人驾驶,缓缓靠近一只漂浮在大型熔岩池边缘、体型格外浑圆的LP(“布丁王”)。工程车巨大的钳臂夹着一块方方正正、内部缠绕着暗红加热丝的特制“恒温暖石”——这是人类科技的最高取暖诚意——小心翼翼放到“布丁王”附近的岩石上。
“布丁王”懒洋洋地伸出一根最长的、顶端晶亮的触手,轻轻点了点那块暖石。
滋……一丝微弱的白烟。
下一秒,“布丁王”体内猛地爆发出刺耳的“哔啵哔啵”噪音,像是无数玻璃弹珠在铁锅里疯狂蹦跳!它身体的光泽瞬间从舒适的暖红变成愤怒的炽白!几条触手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猛地一甩!
啪嗒!
那块造价高昂的暖石像个劣质玩具,被轻易抽飞,划着冒烟的弧线,“噗通”一声栽进旁边翻滚着气泡、温度更高的主熔岩池,瞬间消失无踪。“布丁王”还不解气,朝着工程车的方向,身体光芒急促闪烁,构成一个巨大、闪亮的“叉”符号,然后才慢悠悠沉回熔岩池,继续享受它的天然熔岩SPA,仿佛在说:“拿这种暖水袋糊弄谁呢?”
哈蒙德的脸皱成了风干的橘子皮:“看见没?又报废一块!它们现在只认火山口现榨的‘热饮’!差一度都不行!这群被岩浆惯坏的硅基大爷!”
夕阳将维苏威巨大的阴影投向东面,火山口却依旧蒸腾着金红的光与热。我站在观景台边缘,脚下是LP们用熔岩和琉璃构筑的奇异王国。一只刚完成蜕变的年轻LP,正笨拙地从它半透明的旧外壳中挣脱。那被遗弃的外壳,形似一个扭曲的熔岩色玻璃碗,在余晖下折射出迷幻的七彩光晕。工作人员戴着耐热手套,用考古发掘般的虔诚,小心翼翼收集那些薄如蝉翼、还带着余温的碎片。明天,它们就会变成商店橱窗里身价倍增的“地狱熔岩防窥膜Plus”。
视线越过这片繁忙,投向主熔岩池上空。曾经带头啃食机械臂的“啃啃”,如今已长成庞然大物,几乎不逊于“布丁王”。它正悠然漂浮,熔金般的身躯流淌着威严。忽然,它几根顶端格外晶亮的触手朝我的方向点了点,接着,它庞大的身体内部,光流有规律地明灭起来,清晰地勾勒出一个巨大的、闪烁的箭头,坚定地指向火山口深处某个位置——那里,一股新的、更加汹涌炽亮的金红色熔岩流,正冲破岩壁,如同大地沸腾的血液般喷涌而出,散发出令人窒息(对人类而言)的澎湃热力。
“啃啃”身体发出的“叮叮”声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仿佛在隔空喊话:“嘿,那个穿冰箱的!看到没?新开的至尊熔岩喷泉浴场!VIP中P!温度绝赞!赶紧通知你那些会出汗的同类,想体验的,门票可以用那种……亮晶晶、硬邦邦、嚼起来嘎嘣脆的小玩意儿换!多多益善!”
晚风裹挟着地心深处的热情,吹拂着我发烫的面颊。我望着那个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指向地狱温泉的箭头,又看了看脚下这片被硅基生命彻底重塑、生意盎然的火山王国。人类引以为傲的科技造物,在这群用熔岩砌墙、拿蜕壳当奢侈品卖、还兼职房地产开发的硅基生物面前,似乎只剩下被嫌弃、被指挥和提供嘎嘣脆小零食的份儿。
我忍不住在闷热的头盔里咧开了嘴。谁能想到呢?木星深处的一顿“机械臂面条”,最终竟在地球火山口开起了星际五星级温泉度假村。这宇宙的幽默感,果然比维苏威的岩浆还要滚烫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