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像是被人用钝器反复敲过后颈，又像是宿醉三天三夜后被扔进冰水里——我挣扎着睁开眼，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混合着血腥、腐臭和泥土的味道，直冲鼻腔，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手掌撑在地上，摸到的不是宿舍里熟悉的地板革，而是冰冷潮湿、带着砂砾的泥土。我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心脏“咚”地一下沉到了谷底。
这不是我的出租屋，更不是学校的宿舍。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土坡，稀疏的枯草在深秋的寒风里瑟缩，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黄土丘陵，天空是灰蒙蒙的，像一块肮脏的破布。而我身边，几步之外，赫然是几个半露在土外的棺材板，有的已经腐朽开裂，隐约能看到里面裹着的、早已干瘪的布料——这分明是一片乱葬岗！
“操……”我低骂一声，试图站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尤其是左臂，一阵钻心的疼。低头一看，粗麻布的袖子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布料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里面的皮肉翻卷着，虽然不再流血，却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不是我的身体。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进脑海。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棱角比记忆中更分明，皮肤粗糙，带着风霜的痕迹，手掌也布满了薄茧——这绝对不是我那个天天敲键盘、连矿泉水瓶都拧不开的“脆皮”大学生的手。
“什么情况？拍戏？恶作剧？”我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摄影机呢？谁他妈搞我？”
没人回答。只有风声呜咽着掠过土坡，卷起几片枯叶，打在我脸上，冰凉刺骨。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我脑海里响起：
【检测到宿主灵魂稳定融合，符合绑定条件……】
【“立足三国”系统正在激活……10%…50%…100%…激活成功。】
【宿主：赵珩（当前身份：并州西河郡，流民，年十七）】
【体质：5（普通成年男性平均值为6，宿主因饥饿、外伤，临时属性下降）】
【精神：8（略高于平均值，具备基础学习能力）】
【技能：无】
【当前状态：轻度脱水，左臂外伤（已止血），中度饥饿】
【初始物资包已发放：粗粮饼x3，净水囊x1，草木灰止血粉x1】
【新手任务：生存下去。在接下来的24小时内，找到安全的临时住所，补充水分和食物，处理外伤。任务奖励：体质临时+1，解锁基础技能“辨识”（初级）。】
我愣住了，足足有半分钟没反应过来。
系统？三国？流民？
这不是小说里的情节吗？我昨天晚上还在宿舍熬夜看《三国志》白话版，看到董卓入京那段气得骂娘，随手点了个网页弹窗里的“穿越三国模拟器”，结果电脑蓝屏了……难道就因为这个？
我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烈的疼痛瞬间传来，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不是梦。
我真的穿越了，穿到了三国时期，成了一个叫“赵珩”的流民，还绑定了一个所谓的“立足三国”系统。
“三国……”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我比谁都清楚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那是金戈铁马、英雄辈出的时代，也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时代。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现在这个身体也强不到哪去）的现代人来说，这里不是建功立业的舞台，而是随时可能掉脑袋的炼狱。
尤其是系统提示里提到的“并州西河郡”。我模糊记得，东汉末年的并州，靠近北方边境，常年遭受匈奴、鲜卑的袭扰，黄巾之乱后更是流民四起，盗匪横行。而现在……看这乱葬岗的样子，恐怕附近刚经历过一场兵灾。
“咕噜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提醒我当前最严峻的问题——生存。
我集中意念，试着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召唤”系统物资。果然，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虚拟面板，上面列着系统提到的三样东西，旁边还有个“提取”按钮。我默念“提取”，怀里突然一沉，多了一个沉甸甸的粗布包。
打开布包，三个灰黑色的粗粮饼躺在里面，硬得像石头，表面还能看到没磨碎的麸皮；一个皮囊里装着大概两斤水，晃了晃，能听到水声；还有一小包黑色的粉末，应该就是草木灰止血粉。
“聊胜于无啊。”我苦笑一声，拿起一个粗粮饼，用力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又干又涩，剌得嗓子生疼，嚼了半天都咽不下去。但饥饿感压倒了一切，我就着水囊里的水，慢慢把半块饼咽了下去，胃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接下来是处理伤口。我找到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把草木灰止血粉倒在上面，小心翼翼地解开左臂的破袖子。伤口比我想象的要深，边缘还有些红肿，看样子是被刀或者什么利器划到的。
“嘶……”我咬着牙，抓起一把止血粉，猛地按在伤口上。剧烈的刺痛让我浑身一颤，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但我死死按住不敢松手——我知道，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一点感染就可能要命。
处理完伤口，用撕下来的干净布条草草包扎好，我再次看向系统面板。
【当前状态：轻度脱水（缓解），左臂外伤（处理中），轻度饥饿】
【距离新手任务结束还有23小时15分】
“安全的临时住所……”我抬头望向四周，乱葬岗肯定不能待，阴气重不说，保不齐晚上还有野兽或者散兵过来。远处的丘陵看起来地势复杂，或许能找到山洞？
我辨认了一下方向——幸好系统的“精神8”不是摆设，虽然没有指南针，但看着太阳的位置（虽然被云层挡着，但大致能判断方向），我记得小时候在老家学过的“日晷定位法”，勉强确定了东南方向似乎有一片更茂密的树林，那里或许能找到水源和遮蔽处。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把剩下的物资塞进怀里，紧了紧腰间那条破旧的腰带（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东南方向走去。
这个身体实在太弱了，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我就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靠在一棵枯树上休息。沿途的景象越来越荒凉，偶尔能看到被烧毁的村落遗迹，断壁残垣间还能找到一些散落的陶罐碎片，甚至有几具被野狗啃食得不成样子的尸体。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就是真实的汉末乱世，比史书上那一句“人相食”要残酷百倍。
“系统，你除了发布任务，还有别的功能吗？”我试着在心里问。
【系统功能将随宿主等级提升逐步解锁，当前仅支持状态监测、物资发放、任务发布。】
“等级？怎么提升等级？”
【完成任务可获得经验值，经验值累积到一定程度即可升级。】
好吧，至少不是完全的摆设。
休息了大概十分钟，我继续往前走。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时，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硬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把锈迹斑斑的环首刀，插在泥土里，只剩下一个刀柄露在外面。
这刀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刀身被锈蚀得坑坑洼洼，刃口也卷了，但至少比赤手空拳强。我用力把刀拔了出来，沉甸甸的，大概有三四斤重。
【发现物品：锈蚀的环首刀（劣等）。是否收入系统空间？（系统空间当前容量：1立方米）】
“系统空间？收！”我心里一动，手里的环首刀瞬间消失了。再意念一动，刀又出现在手里。
这个功能倒是挺方便！
有了武器，我的底气足了一些。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就在我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前面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了水流声。
“水！”我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一条清澈的小溪出现在眼前，溪水不深，能看到底下的鹅卵石。我扑到溪边，顾不上干净不干净，双手掬起水就往嘴里灌。甘甜的溪水滑过喉咙，比任何饮料都解渴。
喝够了水，我又用水把脸上和手上的泥污洗干净。看着水里倒映出的那张脸，我愣住了——算不上多帅，但眉目清秀，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迷茫和警惕，倒有几分像我高中时的样子，只是瘦了很多，下巴尖得硌人。
“赵珩……从今天起，我就是赵珩了。”我对着水面喃喃自语，“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沿着小溪往上游走，溪水渐渐变窄，两岸的山势也陡峭起来。突然，我看到前方的岩壁上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被藤蔓遮掩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山洞！”我心中一喜，快步走过去，用环首刀砍掉藤蔓。洞口不大，只能容一个人弯腰进去，但里面似乎很深。
我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点燃（幸好身上还有半盒没被搜走的火折子，这是原主唯一的“遗产”），举着充当火把，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山洞里很干燥，地面也比较平整，深处还有一些干草，像是以前有人住过。我举着火把四处照了照，没有发现野兽的踪迹，只有几只受惊的蝙蝠飞了出去。
“太好了！”我松了一口气，这地方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雨，也相对隐蔽。
【检测到宿主已找到安全的临时住所，新手任务进度：100%】
【新手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体质临时+1（当前体质：6），解锁基础技能“辨识”（初级）】
【技能“辨识”（初级）：可初步分析物品、植物、地形的基本信息。】
随着奖励发放，我感觉身体里涌过一股暖流，疲惫感减轻了不少，走路也有力气了。而那个“辨识”技能，让我看周围的世界都多了一层信息。
比如我看向山洞里的干草，眼前就会浮现一行小字：【普通干草：可用于铺床，保暖效果差】。看向洞壁的岩石：【石灰岩：质地坚硬，可作为简易防御屏障】。
“有点用啊。”我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个系统确实是来帮我“立足”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用石头把洞口堵上大半，只留下透气的缝隙，然后把剩下的粗粮饼吃了，躺在干草上，望着洞顶发呆。
火折子的光芒忽明忽暗，映着岩壁上斑驳的影子。我想起了现代的父母，想起了宿舍里的兄弟，想起了冰镇可乐和智能手机……鼻子突然一酸。
但我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并州，西河郡，公元189年。
董卓应该已经进京了，废立皇帝，天下大乱的序幕刚刚拉开。袁绍、曹操他们还在密谋讨伐董卓，刘备大概还在卖草鞋，或者已经跟着校尉邹靖讨黄巾去了……
而我，赵珩，一个手无寸铁（现在有把锈刀了）的流民，该怎么在这个乱世活下去？
“至少，先活过这个冬天吧。”我裹紧了身上的破衣服，在寒冷和疲惫中渐渐闭上了眼睛。
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骑着马，跟着一队士兵冲锋陷阵，耳边是金戈铁马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