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五年后

青翠的山峦环抱着那间简朴的木屋，林玥回到了她与世隔绝的家。末世挣扎求生十年，这难得的安宁，她曾以为不过是命运长河中一个稍纵即逝的涟漪。可腹中悄然孕育的生命，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湖心，搅动了她刻意压下的波澜。

初时的震惊与无措过去后，末世赋予她的坚韧和对生命的敬畏占了上风。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萧珩，或许只是她生命长卷中一个笔触浓重却注定分离的章节，但腹中的骨肉，是她在这全然陌生时代里，血浓于水的第一个真正牵绊。利用神秘空间里取之不竭的物资——新鲜的果蔬、营养的肉干、纯净的灵泉水，甚至是末世留下的维生素片，她像呵护最珍贵的幼苗，谨慎地调养自己、悉心准备，历经十月怀胎的艰辛与期盼，最终在炉火温暖的冬夜，随着响亮的啼哭，迎来了生命奇迹般的一对龙凤胎。

男孩叫萧念辰，女孩叫萧念曦。夜深人静时，林玥轻轻念着这两个名字，指尖抚过孩子们幼嫩的眉眼。“念”，这字里藏着几分连她自己都道不明的幽微情愫，像山间缭绕的雾气，若有若无。或许是孩子生父在心头留下的模糊印记？或许也只是她漂泊灵魂对一份血缘羁绊的无声确认？无论如何，它像一颗种子，埋在了孩子们的名字里，成了未来可能指向归途的隐秘路标。

光阴在山林的四季流转中静静淌过，转眼便是五年。

木屋前，菜畦青绿，鸡鸣犬吠，一片生机盎然。两个孩子犹如山间的精灵，在充沛的空间物资滋养和林玥无微不至的守护下，健康活泼地成长。他们汲取了林玥的聪慧与末世练就的机敏，眉眼间那份天然的贵气与俊美，又分明是血脉另一端那个帝王无声的馈赠。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明亮，眼尾微挑的弧度，仿佛带着萧珩睥睨的影子。哥哥念辰，性子沉静些，小小的眉头时常微蹙，像在思考什么大事，一举一动已有了小大人的沉稳模样；妹妹念曦则截然相反，像林间蹦跳的小鹿，精力旺盛，眼珠儿滴溜溜转着，总有数不清的鬼点子冒出来。

山林是他们的王国，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都是熟悉的伙伴。但密林之外，那个只在母亲“故事”里存在的广阔世界，像被薄纱笼罩的秘密花园，散发着难以抗拒的诱惑。林玥偶尔会在满天星斗下，拥着孩子们坐在门廊，轻声讲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很大的城池，叫京城，那里的人住着很高很高的房子，屋角翘起来像要飞到天上去。你们的爹爹……”她会停顿一下，目光望向遥远的未知方向，“他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就住在那京城里最大的宫殿中，有很多很多人听他的吩咐。”

这天春日正好，阳光暖洋洋地洒满小院。林玥背起竹篓，叮嘱两个孩子乖乖看家，她要去更深的山里采些珍贵的草药。眼见母亲的背影消失在山道拐角，念曦大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她猛地拽住正在用小木剑比划的念辰：“哥哥！”

念辰抬起头：“怎么了？”

“娘说爹爹住在有大宫殿的地方，好多人伺候对不对？”念曦凑近，声音压得又轻又快，带着鼓动人心的小火苗，“我们也长大了！娘教的拳脚我们都学会啦！山下的蘑菇都能分清楚哪个有毒呢！哥哥，我们偷偷下山去看看好不好？我们去京城！找到爹爹！让他也看看我们，也来陪我们玩！娘一个人照顾我们多辛苦呀！”

念辰的心怦怦跳起来。父亲……那个存在于娘亲只言片语中的、威严又遥远的存在，对他们同样充满了神秘的吸引力。他看着妹妹眼中闪烁的渴望和兴奋，那份独属于孩子、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冒险精神，一点点压过了他性格里天生的谨慎。山林小大人的责任感和对父爱的本能渴求交织在一起，让他最终点下了沉重的头：“好……但是我们要小心，不能让坏人发现。”

两个小身影立刻忙碌起来。念曦熟门熟路地摸进林玥藏放空间“小秘密”（他们虽不完全懂空间概念，但知道那里总能变出好东西）的地方，翻出几块压得硬邦邦的压缩饼干，装了一小壶清甜的灵泉水。她的目光扫过一个角落，忽然亮了——那里静静躺着一条几乎被遗忘的小吊坠。那是娘亲某次看着出神后又匆匆收起来的物件儿，银链子，底下坠着一块奇怪的黑色石头，触手温润。念曦觉得这一定很重要，和爹爹有关！她毫不犹豫地将它也塞进了那个用碎花布头缝制的小小包裹里。

念辰则更加细心，仔细检查了随身的小匕首，又带上了一包自制的止血药粉。两人背起比他们身体小不了多少的包裹，最后看了一眼温馨的小木屋，怀着无比激动又掺杂着一丝惶恐的冒险心情，小手紧牵着小手，踩着松软的林间落叶，沿着记忆中林玥无意提到的“下山路”，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朝着传说中“京城”的方向走去。阳光透过树梢在他们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他们小小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幽深的绿意里，踏上了寻找父亲同时也是命运漩涡的漫漫长途。

身后的小木屋在春日暖阳下静谧依旧，浑然不知它的小主人已踏入命运的岔路。屋角的药锄带着新泥，窗台上还晾晒着念辰昨日采回来的药草，竹篾编织的蜻蜓静静地停在窗棂上——这些都是母亲归家后，将揪痛心脏的证据。山间的风带着凉意吹过，卷起几片落叶，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即将掀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