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圆梦(三)

等光芒完全消失,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后,夏雪倏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叶空和不凡二人看到夏雪醒来后,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们完全不知道夏雪是怎么复活的。一直在旁边守望着她的夏母,见夏雪从床上醒过来后,激动地伸出双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你终于回来了,小雪。」

「真的太好了,夏雪,欢迎回来。」

叶空和不凡二人慢慢鼓起掌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夏雪能够这样平安无事地回来,对他们而言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呜呜……」

但夏雪醒来后,并没有为自己的重生感到喜悦。低着头弯着腰的她,一直捂着双眼哭个不停,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蔷薇”,看来刚刚在梦界那边发生了令她悲痛万分的事。

「由我来说明梦界里发生的情况吧!」

这个时候,晨雨慢慢走了过来,伸手示意他们不要打扰还在整理情绪的夏雪,过来听下她的讲解。

而此时梦界这边——

等夏雪的声音完全消失后,站在因果之门入口处的蔷薇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猜想夏雪已经平安地回到现实中去了,自己终于赎清之前犯下的罪过,可以心无旁骛地回去了。

转过身后,她斜着眼看向手中握着的那把梦魇之枪,扬起嘴角笑道:「你就永远跟我一起留在这里吧,再也不要到现世里作乱了。」

午夜的钟声在梦界敲响,伴随着风声回荡在每个角落。漫漫长夜终将结束,新一天的凌晨已经到来。

「叽叽叽叽……」

望乡台下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一只长相丑陋的怪物试图闯进望乡台和蔷薇手中的那把枪结合,却被无形之门拦在外面,那只怪物就是梦魇。不一会儿时间,那只怪物的形体开始变得扭曲,终于无法维持形态分散成一只只亡魂,彻底消失掉了。

「嗯?」

等怪物消失后,蔷薇察觉到手中握着那把枪也化作一粒粒尘沙洒落在地上。

「小姑娘,你把梦魇之枪带到这里来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样一来,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吞噬灵魂的梦魇了。」

孟婆脸上洋溢着慈爱的笑容,冲着蔷薇点了点头,表示对她的做法予以肯定和赞赏。

「老婆婆,这些亡灵都是之前被梦魇吞噬过的无辜灵魂么?」

看到那些分散的亡魂落在地上后全部显现出原来的样子,蔷薇瞪大眼睛仔细在人群里寻找某个人的影子,却怎么也找不到。

「是的,被梦魇吞噬的灵魂已经全部解放,获得了自由,接下来就是在这下面排队等待我给他们安排轮回的时间了。」

孟婆眯着眼看了看那些亡魂,如实地回答道。

「那……为什么没有许建康的灵魂?」

蔷薇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许建康?你是说十年前为了逮捕维纳格小镇的连续杀人犯殉职的那位刑警吧。」

孟婆起初听到这个名字后有些惊讶,但仔细看了看蔷薇的样子后,马上有印象了。

「是的,在认识叶空之前,我还是他的养女……」

蔷薇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后,马上纠正道,

「不,应该是妹妹吧!」

「这个我是知道的,他比较特殊,倒不如说和现在的你情况很像,都是没有被梦魇吞噬却无法回到现世的不完整的灵魂。」

孟婆叹了一口气,对于许建康和蔷薇相似的遭遇感到惋惜。「他没有被梦魇吞噬……」

蔷薇瞪大了眼睛,有些疑惑,马上质问道,

「那他是怎么失去记忆的?」

孟婆用平静的口吻说道:「为了救一个小孩,他注射了特殊的药剂,把自己近年来的记忆全部清零了。记忆空白的他才能避过连续杀人犯的记忆共享读取能力,没有他的辅助,当时和他一起行动的灵媒师徐正羽根本没有机会逮住那个歹徒,也没办法从他手中救出那个小孩。」

「小孩?那个小孩是谁?」

听孟婆这么一说,蔷薇更加疑惑了,她压根不记得建康哥哥与歹徒抗争的时候,有救过一个小孩。

「这……」

孟婆紧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脸无奈地把真相吐露出来,

「就是年幼的你啊,小姑娘。」

「怎么可能?当时的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经历,我完全不记得了。」

蔷薇抓着头发有些焦虑了,她根本不记得以前的自己有过这样的经历。

「刚刚梦魇消失后,已经把你那段封印的记忆还给你了。你仔细回想下,应该能记起来的。」

在孟婆的提醒下,蔷薇慢慢闭上双眼,努力回想十年前在维纳格小区发生的事,本该忘掉的那段记忆渐渐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在下一次行动之前,有一件事无论如何也要拜托你。」

在拐弯的小巷里,中枪负伤的许建康正在和徐正羽商量接下来同连续杀人犯相对抗的策略。

「什么事?」

徐正羽弯下腰取下肩上的包裹,慌忙整理接下来会用到的灵媒道具,在回答他的时候喘着粗气。刚刚单方面地遭受攻击险些把命搭上,他知道这次的敌人很棘手,不准备充足的话,自己作为唯一有机会打倒梦魇的灵媒师的后人,也可能会被秒杀。

「把你之前提到的和记忆清除弹一个效果的记忆清除药物注射到我身上吧,只要把我同蔷薇见面到现在为止的全部记忆都清除掉,他就没法利用蔷薇看到我的弱点。」

时间紧迫,许建康已经顾不上给自己负伤的胳膊做包扎,在弹夹上换上新的弹药后,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了。

听到他如此胡闹的提议后,徐正羽竖起眉头反驳道:「喂喂喂,你是认真的么?那玩意是用来对付附身在他身上的梦魇的,为什么要用到你身上?而且清除了那么长一段记忆,你自身的性命也难保了。」

「作为忠诚为民,甘于奉献的警察,没有理由在面对敌人时惧怕死亡。」

许建康握着枪欠起身后,眼神坚定从容,看来他已经做好觉悟了。

「就不能按照我说的计划进行么?」

徐正羽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位刑警的固执和忠诚让他感动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不少的困扰。

「你所说的那个计划对我而言是行不通的,蔷薇是我的家人,无论如何我都没法对她出手。那个杀人犯很狡猾,他知道如何利用我们熟悉的人来克制我们的弱点。」

杀人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许建康靠在小巷的墙角准备和他进行下一轮的生死互搏,

「机会只有一次,得由我出其不意地攻击,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你才有机会从他手中把梦魇之枪夺过来。」

「我明白了,就按照你说的做吧!如果成功的话,你作为英雄的身姿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的。」

徐正羽明白他的意思后,也不想继续跟他辩驳下去,掏出那支装着记忆清除药剂的试管。打开试管末端后,底下有一根细长的针管可以直接注入到人体内。

「没有如果,是必须要成功完成的事。」

说罢,许建康接过试管把针管头扎向自己右侧的脖子。等里面的药剂全部注入完毕后,徐正羽往后退了几步,躲在后面一家不易被察觉的小店铺里等待他创造机会。

「嗯?刚刚还在这附近,这家伙怎么突然消失了?」

迈步走过来的杀人犯,身后跟着被他洗脑的蔷薇。他通过记忆共鸣,联动蔷薇的脑神经没有发现许建康的藏身之处,有些惊讶。

来到小巷的拐角处后,杀人犯突然停下了脚步,心里默念道:「难道说这家伙中了刚刚的枪击后死在附近了,不,不大可能,我应该已经避开致命伤攻击的。而且以那伤势来看,他应该跑不了多远的。这个记忆窥视弹可以观察到方圆一公里同她的记忆有重叠的人,他是没法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走的。」

然后,他又迈开脚步往前走。就在他刚走到拐角对面时,突然一把枪直直地抵在他的肩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右肩处已经中了一颗子弹。

「呜啊啊啊……」

杀人犯抱着自己中弹负伤的右臂痛苦地挣扎着。

「就是现在!!」

许建康冲上前去用十字擒抱法,从后方偷袭困住了他两臂的活动,给躲在后面的徐正羽创造了可乘之机。

「干得好,警察同志。」

徐正羽从后面的小店铺里跑了出来,从手中拉出一根发光的咒术绳索往前甩了过去,缠住梦魇之枪的同时把它从歹徒手中抢了过来。

「这样你就再也没法用它作恶了。」

然后,他从包裹里掏出可以封印梦魇的黑色盒子,把枪放进去的同时将盒子锁上。

「我已经叫人过来了,很快就会赶到这里,我们俩这次算是立了大功。」

最后,他们把歹徒的手脚用手铐套住,等梦魇之枪彻底被封印后,跟在歹徒后面受它控制的蔷薇突然闭上双眼昏倒在地上。

「喂,你没事吧,小姑娘。」

徐正羽慌忙冲上前去把她搀扶起来。

「呃啊啊啊……」

就在这时,旁边的许建康双手抱着头挣扎着,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看来药物的副作用已经开始在他身上反馈出来了。

「可恶,你是谁?那个女孩又是谁?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明明……还有重要的事没有交代完。」

许建康抓着头发,很是痛苦,想要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是你最重要的家人啊!」

徐正羽用平静的语气告诉他。

「这样啊,我貌似有点印象了。那……等这孩子醒过来后,能帮我转个话么?」

得到提示后,许建康放弃回想,微笑着嘱托道。

「什么话?尽管说吧!」

察觉到药物已经彻底在他身上扩散开来,徐正羽点了点头,答应他在丧失意识之前最后的请求。

「就算我没法陪在你身边,也请不要被恐惧和孤独所压迫。抬起头笔直向前走吧,你的人生会变得更加精彩。迷茫的时候抬头看看天空吧,我会一直注视着你鼓舞着你。好好活下去吧,你就是我的未来。」

尽管已经彻底把蔷薇这个人忘掉了,但他并没有忘掉自己想要交代的话,他希望蔷薇醒来后能把这段不愉快的经历彻底忘掉,迈起步伐向崭新的道路走去。

「我明白了,一定帮你传达到。」

交代完最后的嘱托后,许建康的眼睛开始变得暗淡无光,终究抵挡不住药物的作用昏倒在地上。】

「这就是当年的真相么?」

蔷薇睁开双眼,眼角处沾满了泪水,思绪终于从过去跳到了现在,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感到自责,

「那时的我为什么没有理解他交代给我的话呢?如果能够理解那些话的真正含义,我也不会做出今天这样的傻事来。」

孟婆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这不能怪你,你自身的记忆因为梦魇之枪的影响变得不完整,理解出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更何况你最后靠自己的意志摆脱了梦魇的控制,并且把自己犯下的错误彻底纠正了,这本来就是相当不容易的事。」

黎明的曙光悄悄降临,留给那些灵魂待在梦界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时间到了,这次该你上路了,小姑娘。」

见时间已经不多,孟婆提醒道,

「因为你消灭梦魇的功勋显著,加上你用自己的记忆拯救了无辜者的灵魂,除了轮回转生重新回到现实外,你还有一个不错的选择。」

「什么选择?」

蔷薇擦干眼角的泪水,瞪大双眼,对孟婆提到的另一个选择有些好奇。

「升天化佛,前往无争无斗的天国之地。」

说罢,在她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扇装饰着钻石珠宝闪着银色光芒的巨门,门外的世界应该就是孟婆说的天国之地。

「你憧憬的那位名叫许建康的刑警,现在也在天国之地安稳地生活着,你不想过去见见他么?」

孟婆向右挪了几步,给她让出了通往天国之地大门的路。

但蔷薇一直低头沉默着,她此刻的心情略微复杂,并不是不知道该如何选择,而是惧怕已经做了错事的她,回到许建康身边只会遭受谴责。

「不要迷茫,他不是说过一直会在那里注视着你嘛!」

善解人意的孟婆很快看出了她内心的忧虑,额头上的皱纹跟随者眉毛向两边舒展,露出了慈爱的笑容,伸手抚摸着蔷薇的小脑袋,

「你已经足够努力,受够太多的委屈了,是时候回到他身边好好哭一场,好好撒下娇也不是什么错事。」

听罢,蔷薇肯定似地点了点头,坚定地回答道:「是。」

她挥了挥手向来到梦界后一直照顾她到现在的孟婆作最后的道别。然后,转身走向天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