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二天,有望叔似乎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吸引着,又来到了昨天干活的那块地里。不约而同地来福婶也来了。他们还像昨天一样,各自干各自的活,干累了,便坐在地头歇息聊天。歇息聊天时他们之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第三天,他们又相继来到了这块地里。这两块地似乎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吸引着他们不自觉地走向这里。除了这里,他们不钟情于他们的任何一块别的地。这天他们歇息时有望叔鼓起勇气紧挨着来福婶坐下。

“你一个女人也真是不容易,摊上这么个丈夫。”有望叔说。

“哎,有啥办法呢,人的命吧。”来福婶感叹道。

“摊上那么个瘫子丈夫啥也干不成,白瞎了。”有望叔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地,定睛瞅着来福婶说。

来福婶的脸红到了脖子梗,她低下了头。这红比有望叔第一天见到的白里透着的红更诱人,更具有不可抗拒性。

有望叔伸手从背后搂住了来福婶的腰,来福婶没有反抗。有望叔便进一步地将来福婶的身体拉向了自己。来福婶也顺势倒向了有望叔的怀里,与有望叔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有望叔感到了一种期待已久的女人的如饥似渴的激情和他一起激荡着。

那一刻,有望叔长久地集在心底的压抑、愤懑、恼怒、不满足统统地倾泻出去了。

有望叔变了。

有望叔本身是个性格温和的人,他一般不会乱发脾气。只是有时候有一种情绪积压到他无法排解的时候,他就会控制不住地冲着有望婶发脾气。有望婶很少和他争吵,默默地忍受着他的无名怒火,心底因自己的不足而滋生出一种对有望叔的愧疚。

现在,有望婶感觉到有望叔对她比以前好了。不仅仅是不再对她发火了,似乎更温柔体贴了。以前他们总是一起干活的,现在干一会儿有望叔就会对她说:“你去歇一会儿去吧,怪累的。”以前每次吃完午饭睡一觉后他们会一起去地里干活,可是现在有望叔会说:“我先出去吧,你等着太阳不那么毒了再出去,要不晒得慌。”对家里的活他也比以前承担得多了。以前做饭总是有望婶做的,有望叔不管,现在有望叔会主动帮助有望婶做饭,但是碗他还是不洗的。

有望叔的家比以前更和谐了。

从那次以后,来福婶似乎自认为是个有罪的人,她每次路过有望叔家门口时都会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快速走过,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生怕人家发现似的。可是,有望婶对她的态度似乎比以前更亲切了。这天她在路过有望叔家门口时,被有望婶看见了。有望婶开了门,喊道:“玉玲(来福婶),去哪呀?”来福婶抬起惊疑的眼睛看有望婶,只见对方脸上的笑容如春花绽开,没有一点凌冽的寒风侵扰的痕迹,于是来福婶惊悚的心定了一定,回道:“去地里看看庄稼。”然后她快速地扭回她的头颅,收回她那竭力地压抑着的胆怯的双眼,匆匆地走了。

有望婶每次见到来福婶都会友好地打招呼,好像她根本就没有听说有望叔和来福婶的事。她在看到来福婶背着沉重的东西从她家的门口吃力地走过时,她就会对有望叔说:“快,你去帮玉玲把东西送回去,你看那么重的东西她一个女人背着太吃力了。”有望叔睁着疑惧的眼睛遵从她的吩咐去了。

有时有望婶会热情地要求来福婶到她家里跟她坐会儿。来福婶就只能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心情硬着头皮跟着她去。有望婶拉着来福婶的胳膊,跟她说这说那,一起走到她家。有望婶拉开门,热情地叫来福婶先进家门,随后她再跟着进去。进去后她又拉着来福婶的胳膊让来福婶坐到炕沿边上,“玉玲,来,坐这。”

“来,玉玲,吃点黑枣。”有望婶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碗,碗里放着半碗黑枣。有望婶从碗里抓起一把黑枣递给来福婶。

来福婶用手接了过来,然后留了两个在手里,将剩余的又放到碗里去了。她知道这是给孩子们吃的,大人一般是舍不得吃的。

“玉玲,你今年多大了?”有望婶问道。

“31了。”来福婶答道。

“比我大1岁,我30了。”有望婶道,“你说这人活一辈子也真不容易,总是有不如你愿的地方,老天不会让一个人顺顺利利地过完一生。”

“是呀,人生哪能事事如意呢!”来福婶也感慨道,”不过,话说回来,人的一生真要顺顺利利、平平淡淡、毫无波澜的话也没啥意思。你说人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那有啥意思呀。”

“说得也是。”有望婶回道。

顿了顿,有望婶用询问的眼神望着来福婶,眼里有的是同情。“玉玲,你说你当初为啥要嫁给来福呢?明知道他有病。”

“还不是因为他家有钱吗!”来福婶的拘谨已经消失了,她叹口气说道,“我们家特别穷,我大哥都30了也讨不到媳妇,他家给的彩礼多,我爸妈就同意了。为了拿这钱给我哥娶媳妇。我不同意,还跟他们闹了一场,可是最后也硬不过父母。”

“哎,咱们女人真可怜呀,让人当作一件东西来卖掉。”有望婶说。

接下来是片刻的沉默,她俩都没有说话,似乎沉浸在各自的不愉快的过往的回忆中。

一会儿,有望婶望着来福婶的脸说道:“玉玲,你说你的皮肤怎么那么好呢?一夏天别人都晒得黑黢黢的,唯有你还是白里透红,真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那么诱人。”

“天生的晒不黑。”来福婶有点不好意思地答道。

“谢谢你!”有望婶望着来福婶的眼睛说道。

来福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用疑问的眼光回望着她。

“我自从做了那个手术以后,对那方面就没有兴趣了,有望得不到满足,心里老窝着火,动不动就发脾气。”有望婶说,“现在他心情好了,不像以前那样爱发火了,对我也比原来好多了。”

来福婶听她这么一说,白里透红的脸立刻窘得发紫了,她低下了头。

有望婶过来,拉住来福婶的手,说道:“谢谢你!玉玲,我是真的谢谢你!”

来福婶抬起头来看看有望婶,看到了她眼里的赤诚。来福婶不好意思地冲有望婶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