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莳喉间发痒,捂住嘴咳了几声,鼻子里又堵得难受,说出来的话都像裹了一层黏糕:“公众会理解的,时间一久这件事自然会被遗忘,只要你正常工作就好。再说了,就算你没有工作,妈妈也不会说什么,你知道她一直等着你回去。”
宋莳工作以来整天泡在研究室里,逢年过节回家也只能待一两天,母亲想念儿子,早就盼着他回家看看。
宋莲眼眶一热:“好,我今晚就给她打个电话。”
相比起宋莳,宋莲比较内向,从小就不太亲近父母,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光是“母亲”一词就足以让他哽咽。
宋莳以为他是想家了,安慰他:“你管你在什么地方从事什么工作,妈妈都会一直站在我们身后支持我们。”
宋莲频频点头:“嗯。”眼睛更酸了。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兄弟两人的叙旧,宋莲催促宋莳:“快接吧,说不定是要紧事。”
宋莳接起电话,不一会儿身体紧绷起来,神情罕见的严肃,就连宋莲都意识到事情不对。
“喂?吟非,你先别哭——什么!先把她送到医院,等我回来!”
宋莳当即站了起来收拾衣服,抱歉道:“哥,学校出了点事,我先回去了。”
宋莲也跟着站起来:“快回去处理吧,这里别担心,我能应付好。”
宋莳朝他点了下头,之后迅速跑出店找到车,点火踩离合加速无缝衔接,空气在车子与地面的摩擦中刺啦一声被撕裂成片,尾气突然聚拢,又逐渐消散。
“我处理完就来找你!”
宋莳的声音随风飘散了。
宋莲在原地驻足良久,到柜台前面付了钱,然后也走了。
他走的极慢,原本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走延长了一半,走到研究所门前才后知后觉般拍了下脑门。
吟非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具体在哪儿见的就记不清了。
而此时的宋莳依旧八百里加急往回赶路,怎么他才不在半天肖艾这姑娘就想不开了,但愿她命硬一些,别出什么意外。
肖艾,撑住啊!
宋莲进门的时候保安还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宋莲同志,刚那个是你亲戚吧,哎呀长的跟你可真像,我还以为又是你的工作伙伴呢!”
宋莲嘴角一抽,摆了摆手:“他是我亲弟弟。”快步进了研究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该死,钱逐那边的人过来时他都对保安谎称为“工作伙伴”,只要一查,不到一天时间就能查到腾山动物园上。
他现在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整天也不搞具体工作了,也不动小心思了,他只想安安分分干到退休,每逢节假日的时候看望看望一人在家的老母亲。
这才是实打实的。
更重要的是,现在腾山研究所真正的掌权人,是刚被解救回来不久的棠亭越!
棠亭越不看重他,从不给他分配重要人物,但也没说让他离职,宋莲觉得自己完全是在划水浪费时间。
棠亭越是知道他是戚患小尾巴的,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对他产生意见?可这不正常啊,当初分明是棠亭越自告奋勇去雪原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思想正天马行空间蓦然被人打断,棠亭越抱着一叠资料观望已久,她熟练的将嘴角上扬起一个细小的幅度,不冷不热的说道:“看来我给你的工作太清闲了,让你有时间可以浪费。”
宋莲一惊,根根汗毛立时竖起,棠亭越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对不起,我马上就去工作。”说完迈着小碎步就躲远了,坐下之后才后知后觉,现在是午休时间,根本不用工作。
宋莲打心底里认为,棠亭越这个女人自从被救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不同了。
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从前的棠亭越或许严苛淡漠,但最起码还有人情味,现在就只剩下了冷漠和凉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雪原那边凌冽的风雪同化了。
这话只能憋在心里,宋莲可不敢当着棠亭越的面说。
一年前棠亭越家人过来的时候,棠亭越一滴眼泪没掉,也没回家,直接继续工作,别人都说她敬业,宋莲却将其归纳为古怪。
果然,棠亭越回来一年之后,戚患就自首下台,这其中有多少是她的手笔宋莲不得而知,但他可以确信的一点是,这件事必然跟她有联系。
他颓然倒在软凳里,这下子午休是休息不了了。
棠亭越才不管宋莲的想法,他现在在自己眼里就是一块毫无反抗之力的鱼肉,没有交出宋莲只不过是因为时机不到,戚患的下台才只是第一步计划,接下来,她要打入研究所内部。
目前有不少人对她现在所居的职位虎视眈眈,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打赢这场战役。
如果稍加注意,就会发现棠亭越手腕上的镯子更紧了些,但棠亭越不以为意,并且自信,她只是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等她的力量够强,她就可以主宰自己,甚至是她背后的制造者!
不过她不知道一句俗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隐藏极深的螳螂在黑暗中透过一双深黑色瞳孔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他就那样静静看着,并且期待这把火更大一些。
棠亭越对此丝毫不知,至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无比满意。
诱导戚患的计划只用了一年就顺利实施,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就能真正掌控研究所的各项实验机密,制造出更多她的同类!
当然,只能是同类,而非族人。
回想起那一天,一切似乎都进行的如鱼得水,毫无破绽。
“进。”那天戚患照旧坐在办公室里刚结束和钱逐的对话,棠亭越就敲门进来。
在戚患同意之前。
“有什么事情?”戚患有些不高兴,认为棠亭越的这种行为严重不尊重上级。
但棠亭越丝毫不在意,甚至巴不得和戚患作对,反锁上门,将办公室消音后,也没问好,径直走进去站到戚患对面打量着他,似乎对这个人很有兴趣。
戚患心里泛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坐在椅子里的身体不安的动了动,严肃道:“我这里有几份资料你处理一下,处理完送到709。”
棠亭越扫了资料一眼,没接,自她回来后戚患便不再让她接触机密文件,所谓的处理无非是复印打印一类,完全没有技术难度。
她不知道厌烦,可也向往更高层次的地位,例如眼前这个人类的。
脑子里储存了几乎全部此人的信息,棠亭越判断,扳倒他,轻而易举。
或许是棠亭越的怪异举动一反常态,戚患愣了一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棠亭越这哪儿是没听到他的指令,分明是在违背他。
“出去,写一份检讨,否则明天你就不必来了。”戚患正愁没理由辞退她,正好她就来了,真是——
“戚患,男,40岁,腾山人,容川大学毕业,25岁入职,现任腾山研究所所长,私下制造机械人并将其分配至雪原,随后失去控制,并未上报政府。”
棠亭越像是在念公式一样把话说了出来,眼睛里没有一丝波动,好像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她说话的速度。
“你在说什么!你在威胁我?”戚患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哑,仔细听来比较尖细,类似于某种鸡叫。
他突然捂住嘴四下观望,幸好查看监控的权力在他手上,棠亭越不能再留。好不容易摆脱政府那边的监测,可不能在自己人这里栽了跟头。
可棠亭越就没打算出去,更没打算叫戚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