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雪落在乌衣巷口时,苏婉清正对着满室账册拨弄算珠。鎏金手炉暖不热腕间旧伤,那道疤在雨雪天总要隐隐作痛——就像顾淮序临别时欲言又止的眼神。
“姑娘,京里来信。“浮光捧着缠金丝的密匣,却在她触碰锁扣时突然落泪。铜匙转动瞬间,苏婉清嗅到了熟悉的沉水香。素笺上寥寥数语,笔锋却透纸背:“漕运案结,三司会审定在开春。“
账房西窗正对燕子矶,江涛卷着碎雪扑上琉璃屏。她忽然看清那叠盐引里夹着的桃花笺,竟是前世顾淮序殿试文章的残稿。墨迹间“涤荡浊流“四字被朱砂勾画,像极了刑场喷溅的血痕。
千里外的文华殿,顾淮序将青玉簪浸入冰水。血色在瓷盏中晕开时,他听见父亲与太常寺卿的密谈:“...苏家那丫头既去了金陵,秋决名单倒可添几个人。“案头《盐铁论》突然翻动,露出红梅笺上新添的批注——她竟将两世证据织成了经纬分明的网。
五更雪急,顾淮序推开雕花窗。掌心那道为救她落下的疤正在溃烂,他却想起苏婉清临行前的眼神。那时她握着半块玉佩说“物归原主“,眼波却比秦淮河的冰凌更冷。原来有些成长,便是学会将心上人亲手推进棋局作劫材。
卯时三刻,金陵苏府飞出只红嘴蓝鹊。鸟足系着的银铃里藏着盐商名录,振翅时洒落细雪般的砒霜粉。而在汴京最黑暗的诏狱深处,顾淮序正将青玉簪抵在告密者喉间:“当年那封密信,是用苏家澄心堂纸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