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洪承武刚转身,何谋全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道:”洪留后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如何不对?”
何谋全眉头皱成一团,问道:“如果你是高迎风,面对武定镇三足犄角防御的形势,你会怎么办?”
洪承武略微想了想,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围点打援。集中兵力包围郦郡,歼灭另外两地的援军。”
“不好!”话刚说完,洪承武惊呼道:“流寇肯定在通往郦郡的路上设下了伏兵,另外两地的兵可能已经没了,武定镇危矣!”
何谋点点头,沉声道:“所以,现在那两处的兵力已经不能计算在内了,郦郡城中有多少兵马,就是现在武定的防守兵力;而且,这次行动高迎风恐怕是蓄谋已久,并非临时起意,你带兵来晋阳只是他们的一个契机。”
做出这个判断,何谋全也不是胡邹,而是有依据的:
之前在西州的时候,范季淹就说过,高迎风收拢了西州数股势力不小的流寇,其他流寇都拜为盟主,高迎风自号冲天大王,形成了以高迎风为首的联盟。
加上这次是联合了黄温,所以攻打武定的绝不止看到的那十余万流寇;要知道,仅仅一个高迎风就能在西州跟高阶打得有来有回,甚至敢跟鞑子掰手腕。其兵力至少有二十万,当然,精锐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算上黄温的人马,粗略保守估计,双方合兵不低于二十五万。
打一个驻防兵力不足一万人的郦郡城,弹指可下;那么剩下的除了埋伏在路上打援军的,其他的在哪儿?
答案很有可能是在蹲洪承武这两万兵马。
洪承武要是就带着这么两万人回去,十有八九有去无回。
何谋全越想越心惊,但现在没有办法,自己在晋阳整军备战,光是整合晋阳各大营的队伍和军械粮草,就需要一定时间,只能让洪承武先走。
想了想,何谋全对洪承武说道:“形势危急,此去很有可能中伏,但洪兄心系下属,为弟也留你不得,一路小心,本差打点好手上的事情后,会立刻出发,你我,郦郡见!”
言辞之中,没有使用官讳,而是按照初识那天,称洪承武为兄;此去如何,谁不知道,只能言语之中挂念一番了。
“但愿郦郡能见,告辞!”洪承武拱了拱手,几乎是转头就走,毫不犹豫。
洪承武走后,何谋全立刻朝小院跑过去,在读赵贺二女送来的密奏时,上次的医师正对周沐沐进行第二次专家会诊。
和洪承武聊了这么久,应该也结束了。
进了内院后,陈长廷急忙迎了上来,问道:“公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别说了。”何谋全连呼晦气,道:“高黄二贼近三十万大军围攻武定镇,此刻武定恐怕已经陷落了,你速速去告诉杜至焕、贺隆臣、严道、柴襄、于为年,让他们立刻整军,准备出发;并通知他们立刻来刺史府议兵!”
“好!”
“还有,拿上我的印信,书信通知徐定诏和其他周边其他几个大营的统兵官,要他们立刻整军,到晋阳东门集合。”
“是!”看到何谋全神色不对,陈长廷知道事情很严重,一个字没问,操起轻功一溜烟消失了。
安排完了陈长廷,何谋全才急忙朝里屋走去。
经过几天的治理休养,洪相封和陈长廷几个已经痊愈,生龙活虎。
韩貂寺内伤较重,但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现在还不能动用内力;虽然接近康复,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韩貂寺现在的状态几乎是半废。
不过好在没有大损伤。
唯独周沐沐,那个神医虽然每日诊断下药,但她现在还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时时咳血,不过好在现在已经保住了性命。
“你来了?”里屋除了医师和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周沐沐,只有云懿一人在,倒不是没人,而是那个神医要求,人不能太多。
何谋全点点头:“神医,怎么样了?”
头发斑白的老头一边把一双还沾着红肉筋末的血手伸进铜盆中洗着,一边道:“老夫已经剖开她的肚子,将内脏中的瘀血块全部取了出来,理顺了丹田的筋脉,接下来好好休养,就没有大碍了。”
说完,努了努嘴,示意何谋全望她左前方的铜盆子里看。
何谋全顺着看过去,一块皮甲,里面大大小小夹着几十把精美各异的小刀器具,形态各异,只是都沾满了血水肉末;皮甲旁边,是一个装满热水的铜盆,还冒着热气,里面有十几团或黑或红的血块,血块上满是斑点、裂缝。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白花花的筋丝,都是一寸长的大小,看起来比较油腻,纷乱,这些已经坏死断裂的小筋死肉,应该是从周沐沐体内取出来的……
场面极度血腥,不忍直视。
再看躺在床上的周沐沐,上半身的衣服已经全部被脱了,一丝不挂,不着寸缕……下身也只有隐秘处盖着一方绸布,修长白皙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
身材虽然凹凸有致,匀称紧致,但脚掌、膝盖、大腿、胸膛中间和肩胛骨、脖子两侧扎着几十根银针,黑红的血一丝一丝从银针下流出……
肚子上从上而下一条六寸许的口子触目惊心,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线缝了起来,不过隐约还是能看到里面鲜血的内脏、血肉……
如今的周沐沐,哪怕这神医已经把她开膛破肚,扎得浑身是针眼,她也没有半点反应,宛如死了一般……
“神医,她不疼吗……”何谋全看得痛心,心里滴血,不自觉地问道。
神医摇了摇头,喃喃道:“疼?老夫给她喝了麻沸散,动刀割肉她是感觉不到的。但是银针扎的地方是要紧的穴位,人体天生敏感,麻沸散只能缓解,所以下针肯定是疼的。”
“再说了,疼不疼有什么要紧的么?”
神医仍是自顾自的洗手,叹气道:“如今是走投无路,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否则即便那位姑娘昼夜用真气吊着她,她也活不到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