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初二年二月初一,许成良回朝。
刘玄闻之,圣心欣喜,亲自在正殿接见了他们,授其官职,并赐金银布帛若干。
各有嘉奖,不一而足,唯在多少高低方面有区别。
至于李武等人,既然决定冒死引开追兵,便故意留下了痕迹给伪政权的兵马看。
越过了复州城,眼看到新乐镇首府之城时,轰隆的马蹄声终于从身后遥遥传来,且愈发清晰。
此时的李武已是第三次分兵,一路上分出去了四十多人。
李武命他们迂回往临江方向走,以免敌人怀疑自己一行人是掩护之军。
三十二骑到了城外茶肆时,身后追兵终于追上了他们。
追兵的头目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着眼前李武等人,中年将军喝道:“跪地投降,本将可饶尔等不死!”
李武大笑几声,并不与中年将军言语。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三十一骑,李武道:“今日即将命赴九幽,不知诸位同窗可会记恨于我?”
众人哄然笑了起来,其中一人道:“自加入神策军之日起,我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不过话说回来,既是为国而死,又有什么可怕的?我要是怕死,就不跟你来了!”
另一人也笑道:“只要许成良他们能逃到临江,我就觉得咱们这些弟兄不亏,等到了下面,我要继续搅它个天翻地覆,叫那阎王老儿无处可归,待陛下百年之后,咱们就拥立陛下当那阎罗王。”
话音刚落,旁边一人训斥道:“陛下九五之尊,就算龙驭宾天了,也是上天当神仙,哪有到地下当阴天子的道理?”
众人议论纷纷,言语之间丝毫不把那五百余骑追兵放在心上。
中年将军大怒,喝道:“既然不降,那就受死!”
言毕,就催动战马,率领麾下骁骑掩杀过来。
李武等人见状,也纷纷拍马上前,但却是向这队追兵发起了反冲锋。
“神策军,出击!”
短兵相接,剑影舞动,大刀唰唰破空,追兵当中竟有五人当场被挑落,落地之后就被身后己方的战马踏成了肉泥。
中年将军暗道这些天策学子勇猛,待交手便一枪将迎面过来的一名天策学子捅了个对穿。
两军分开,双方交换阵营,中间的地上多了二十多具尸体。
有追兵的,也有李武一行人的。
李武环顾左右,发现自己一方只剩下了十三骑。
李武也不说话,只是缓缓将佩剑举了起来,凝神几息后又催动战马冲了上去。
中年将军见状,虽诧异于眼前这些少年郎的悍不畏死,却还是率兵冲杀过来。
双方再次激战起来,兵器的碰撞声,刀剑切入血肉的声音,惨叫声,哀嚎声,战马的嘶鸣声,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但很快又归于平静了。
双方再次分开,追兵依然是黑压压的一大片。
而李武一行,只剩下寥寥三骑,其中一人手臂还被斩断了。
中年将军佩服李武等人的悍不畏死,心中顿时起了爱才之心,于是对李武说道:“某敬你是个汉子,只要你愿意放下兵器随某回京,某可保你不死,而且还会将你举荐给周相。周相素来爱才,一定重用你,这难道不比给临江那昏君卖命好?”
李武瞟了他一眼,淡淡道:“神策军将士宁死不降,招降就免了,倒是我这两个兄弟……”
“呸!”
左边那少年闻言大怒,啐骂道:“我怎会为这些乱臣贼子效力?要我投降,做梦!”
右边的断臂少年因剧痛而面容扭曲,他身体颤抖,冷汗直流,却也摇头道:“柳某不会与贼为伍,李武你就别再说这些话了,柳某若是怕死,就不会跟你来了。”
李武大笑三声,迎着数百骁骑当先冲了上去,身后二人对视一眼,亦催动战马跟上。
一个照面,早已断臂的那个柳姓少年被斩落马下。
左边那个浑身是伤的赵姓少年冲杀一阵后也撑不住了,没个声响就从马背上栽倒在地。
双方再次分开之时,李武一行只剩了他自己一个人。
中年将军对身边士兵吩咐道:“斩杀此人,脑袋带回去交差,尸体好好掩埋了罢。”
这些士兵得到命令,随即冲上来包围了李武。
正欲下杀手时,忽听得马蹄声响,一队快马自从官道另一边奔来。
这队人马来得好快,眨眼间就到了茶肆外,只听得一个清澈的女声道:“竟敢在新乐城外公然行凶害命,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快住手……”
中年将军听说话声是女人,便转头张望。
一个内穿青色长裙外披着黑色风衣的女子,骑着一匹骏马迎面而来。
其后有家丁随从近百人,这些随从高大健壮,而且都有刀剑弓箭,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中年将军冷声道:“某奉朝廷之命缉拿逃犯,可不是行凶害命。”
女子望着地上,冷声道:“看地上尸体的面相,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这怎么会是逃犯,莫非将军走了真正的逃犯,所以来谋害这些少年郎冒功?”
“胡说!”
中年将军大怒,厉声叱责道:“本将奉旨办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过问,你是何人,竟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新乐陈家,陈玄音。”
亮明来路后,陈玄音道:“如今二朝分国,将军既然是奉旨办案,敢问奉的是哪家的圣旨?”
听闻此女是陈阀之人,中年将军脸色缓和了不少。
“我是奉上京正朔之旨,德王为帝乃太后懿旨准许,临江朝廷是伪廷,称不上是二朝分国。”
中年将军的话很生硬,似乎一个字都不愿多说,言辞之间也是一个劲儿的强调刘齐政权才是汉朔正统。
听到这话,陈玄音骤然变色。
“黑白不分的狗东西,你们在京城胡作非为我管不到,如今跑来我们新乐镇杀人放火,是当陈家上下都是死人吗?”
中年将军不敢发作,只是低声道:“这些人都是朝廷钦点的要犯,我不是在乱杀无辜。”
陈玄音道:“这些少年都是什么人,又因何罪成了钦犯?”
中年将军犹豫一阵,回话道:“是天策军校的学子,之前的军校命案就是他们干的,周相震怒之下遣我前来缉拿,所以还请尊主行个方便。”
“天策军校……”
回想一阵,陈玄音失声道:“那这些被杀的少年,都是何谋全和临江公主的学生?”
中年将军不答话,表示默认。